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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華,你惹那條瘋狗幹嘛?”

解縉吃完午飯才得知了消息,他一方面是覺得解氣,可心中還是有些擔心。

“紀綱最近風頭太盛,你且避他一時不行嗎?若是惹怒了陛下,你小心看不到孩子。”

老朱要是怒了,方醒肯定得下詔獄。

方醒正在研究着剛打造的學步車,聞言抬起頭來道:“我今日若是忍了,紀綱就敢在陛下那裡說我的壞話,小小的試探,我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教訓而已,陛下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解縉訝然道:“你的意思是說……紀綱今日是想看看你的反應,然後根據你的反應……他這是想對你下手嗎?”

方醒輕輕一推,學步車順溜的滑到了邊上,他拍拍手道:“紀綱已經得意忘形了,養的狗忘記了自己的本分,陛下可不會容忍,再說了,今日百官給了陛下一個面子,輕易就放過了台州府漁民出海和繳稅之事,讓陛下也覺得朝堂上有些萬馬齊喑。”

解縉撫須道:“其實陛下不喜歡沒人進諫,那不是明君所為。”

兩人相對一笑。

朱棣凡事都以明君的標準來要求自己,若是朝堂上都是唯唯諾諾的一群人,那算是什麼明君?

“群臣既然選擇了妥協,那麼陛下自然會收手,至於紀綱……還有什麼用處呢?”

解縉糾結的道:“你何時安排下了王亮這枚棋子?”

“不是我安排的。”

方醒說道:“當時剿滅倭寇之後,我就把當地的情況和能找到的出路給陛下寫了份奏摺,結果陛下選擇了讓漁民出海。”

“無商不富啊!”

方醒悠悠的道:“陛下暫時放棄了求長生,那肯定是只爭朝夕,群臣只要敢阻攔,陛下就會放出紀綱來咬人,這一點聰明人都看出來了。今天胡廣就默認了此事,不然我哪會公開對紀綱下手!最多就是私下收拾他!”

說著方醒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解縉心中一驚,急忙勸道:“既然他自己作死,那你就別摻和,好歹要顧慮着那還沒出生的孩子。”

方醒笑了笑,彷彿剛才那些煞氣都是假的:“若不是顧慮着孩子,今日我必然要廢了他的傢伙!”

解縉輕舒一口氣道:“紀綱當了那麼多年的錦衣衛指揮使,殺人無數,抄家無數,辱人無數,中飽私囊,也算是風光十足了。”

……

“那個畜生!那個畜生……”

紀綱撇開腿,赤條條的讓人檢查下面。

“大人,淤青有些嚴重,不過小的覺得應該不會影響到……以後的使用。”

紀綱不願意丟人,所以幫他檢查的是錦衣衛內部的大夫。

“應該不會?”

紀綱想也不想的一腳踢翻了這人,嘶吼道:“我要殺了他!本官發誓一定要殺了他!”

“嗷!”

如果方醒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告訴紀綱:步子大了會扯着蛋!

……

朱棣有些迷茫,他翻看着去年的稅賦表格——這個還是方醒開的頭,最後是戶部的姚源第一個使用。因其良好的界面,所以被各大衙門迅速偷師,如今已經開始蔓延到了民間。

答應台州府的漁民下海,答應那些商賈按照二十稅一納稅,這些在朱棣的心中造成些陰影。

朕乃堂堂帝王,可卻為了那點稅收放棄了一貫的堅持,居然答應了這個……違反祖制的事情。

難道是朕老了嗎?

朱棣起身,喝道:“拿一面鏡子來!”

被高壓的氣氛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大太監急忙使了個眼色,馬上有人出去拿來了鏡子。

鏡子里的老人嘴角鬆弛,腮下甚至還有些贅肉。

鼻子依然堅挺,可眼下的眼袋卻讓人惱火。

抬頭紋是免不了的,但上面的那些白髮卻讓人徒然生出無奈的感覺來。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從剛知事時的懵懂,到現在君臨天下,生殺予奪。

可我快活嗎?

朱棣厭惡的把這面鏡子仍在桌子上,轉身就回了寢宮。

“陛下居然白天睡覺?”

胡廣的眼神彷彿是白日遇鬼。

朱棣有多勤奮?你看胡廣等人每日不得清閑就知道了。

而且胡廣他們回去可以休息,可朱棣還得繼續批改奏摺,遇到問題還會召喚相關人等進宮。

想想,金陵城那麼大,一來一去要多少時間?

而在這個時間段里,朱棣並沒有閑着,數不清的政事還在等着他。

可就算是這樣,朱棣卻從未鬆散過。

“今日是怎麼了?”

楊士奇猶豫道:“要不讓人去問問?”

胡廣搖搖頭道:“不要問,陛下常年操勞,休息一陣是好事。”

楊榮點點頭道:“陛下日理萬機,相比之下,咱們是懶惰了些,大伙兒都加把勁,把這些奏摺都整理一下,盡量簡潔些,好讓陛下節省些時間。”

胡廣一愣,金幼孜卻冷笑道:“楊大人果然是忠臣,不過陛下沒看到,可惜了。”

楊榮大怒,喝道:“金幼孜,你什麼意思?!”

金幼孜呵呵道:“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楊大人比咱們都勤勉而已。”

楊榮揚揚手中的奏摺道:“大明的興衰均在其中,在其位,謀其事,難道做事勤勉也是罪過嗎?”

“夠了!”

胡廣面沉如水:“做事吧,陛下的心情估摸着不大好,都謹慎些。”

……

“父皇大白天的在睡覺?”

朱高燧摩挲着和他祖父一般寬大的下巴,眼中閃動着莫名的神彩。

謝忱遲疑了一下:“王爺,陛下何等的孤傲,就算是身體不適也不會服軟,可知為何?”

朱高燧想起剛才得到的消息,就皺眉說道:“沒有緣由,就是莫名其妙的照了個鏡子,然後就直接去了寢宮。”

“這樣啊!那就難猜了!”

謝忱糾結的道:“可惜咱們在太醫院沒有眼線,不然還可以探尋一番。”

“那是禁忌!”

朱高燧嚴厲的瞪了謝忱一眼:“安插倒是容易,可要是被察覺了,那就是找死,誰都救不了你!”

謝忱躬身道:“在下錯了,王爺贖罪。”

朱高燧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跟隨本王多年,是本王身邊最信任的人,好好乾,本王不會虧待有功之……”

謝忱微微一笑:“王爺對在下恩重如山,在下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