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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打開,光線照在那些銀錠上,讓人眼花繚亂。

夏元吉看慣了銀錠,再多也無法讓他動心。他側身說道:“興和伯進來看看,這就是我戶部的銀庫之一。”

方醒走進去,在邊上守庫軍士的注視下摸了一塊銀錠,然後看看這個庫房的規模,突然說道:“為什麼不在地下儲藏?”

夏元吉說道:“地下潮濕,銀錠容易發黑。”

氧化!

方醒點點頭,笑道:“這裡少說上百萬兩銀子,夏大人,給了我吧!”

邊上的軍士目光警惕。他們的任務就是看守銀庫,一旦有丟失,按照規矩,責任人斬首,全家跟着倒霉。

夏元吉撫須道:“只要你敢拿,全拿去又有何妨。”

兩人的話看似隨意,可都有含義在裡面。

方醒搖搖頭:“我估計不夠啊!”

“是不夠,本官準備了兩百萬兩銀子。”

夏元吉咬牙道:“若是全面同時鋪開如何?”

“你不過了?”

方醒訝然道:“你可知道這風險有多大?一旦某地出現問題,就會呈現出蔓延態勢,到時候誰都攔不住!”

夏元吉搖搖頭道:“本官也知道風險太大,可……拖的越久,下面的氣氛就像是火焰,某一天會把咱們給衝到天上去。”

方醒知道夏元吉的壓力大,嘆道:“還是試點吧,咱們先拿下北平,其次金陵,如何?”

夏元吉帶頭走出去,隨後庫房的門被關上,一個小旗官和戶部的一名官員同時上鎖,然後鑰匙分開。

也就是說,除非同時把這兩人手中的鑰匙拿到手,否則只能採取暴力的方式打開銀庫的大門。

但銀庫邊上的軍士們卻不是吃素的!

兩人走出去,方醒看着天空道:“相比於銀光閃閃,我更喜歡的是天光,那代表着生命!”

夏元吉的腰背突然有些佝僂,但語氣堅定:“本官這就去求見陛下,咱們就從北平開始!”

方醒目送着夏元吉遠去,嘆道:“這才是大臣!”

政治家盤算的是整個國家,而政客盤算的卻是自己!

和夏元吉比起來,不管是面目可憎的朱高燧,還是顯得有些忌憚的楊榮,以及明哲保身的蹇義,他們都應當慚愧!

……

沒有北征,沒有大的戰事,兵部的事情並不多。

除去關注在路上的方政大軍之外,兵部目前最大的事就是盯着還沒結束的北方衛所整治。

“馬蘇,這是最新的人數,你把它整理成那個什麼表格,明早大人就要。”

馬蘇所在的房間里連他有三個書吏。

陳建捧着一摞文書進來放在馬蘇的桌子上,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另一個書吏孫俊相對一視,得意的笑了。

馬蘇沒有抬頭,繼續處理着自己的事。

就如同前幾天一樣,馬蘇處理那些文書的速度飛快,這得益於他事先做好了空白表格。

填寫數據,確認一次,馬蘇放下左手的文書,然後揉揉眼睛,準備繼續。

孫俊看到馬蘇好欺負,就乾咳一聲道:“馬蘇,我這邊還有其它的,這些表格錄入你也做一做吧。”

這個是把人欺負到家了!

可從這幾天的情況來看,馬蘇基本上是逆來順受,不會反抗。

自從馬蘇來了之後,這兩人的事情就少了許多。可事情少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清閑的同時,如芒在背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於是手段就來了。

職場老人教訓新人的方法之一:利用他不諳規則的機會,利用他不敢一來就鬧事的機會,把活交給他吧!

陳建對着孫俊壞笑着,覺得有新人欺負也是一件樂事。

別說是興和伯的學生,就算是國公的孩子,要想給你穿小鞋,多的是辦法。

馬蘇果然沒有反抗,笑了笑。

孫俊就把那些文書送到馬蘇那裡。

……

下衙了,陳建和孫俊早就出去了。馬蘇起身伸個懶腰,桌子上堆滿了文書,他笑了笑,然後把一部分表格鎖進了自己的柜子里,施施然的回家了。

騎馬出城,大市場也開始收工了,成群結隊的民夫扛着工具回家,伴隨着夕陽,倒也有番意境。

“春妹,我是認真的。”

春妹正在收拾自己的攤子,小刀想去幫忙,卻被春妹用菜刀逼了回去,只得沮喪的道:“春妹,我想娶你。我有錢,老爺說只要有媳婦,房子馬上就粉刷,什麼都有……”

“滾!”

春妹冷眼喝罵道,然後推着攤子準備進城。

小刀獃獃的站在原地,看着那身影吃力的推着推車行走在有些坑窪的地面上。

“你為啥不願意?”

小刀奮力衝著春妹的背影喊道,可卻沒有得到回應。

低頭,小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只是一股孤寂讓旁人都能感受到。

馬蘇坐在馬背上皺眉看着,也沒去打擾勸慰,而是悄然走了。

回到家,看到趙氏在做飯,馬蘇問了幾句今日的家事,然後去母親那裡聊了幾句,就出門找方醒。

方醒正在寫方案,很麻煩的方案。

寫好了之後,方醒看看,最後鎖於箱子里。

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而不能說,說了就是錯。

看到馬蘇進來,方醒隨意把桌子上的廢紙收攏了一下,問道:“今日兵部如何?可有人為難嗎?”

“有的,只是弟子卻覺着他們的手段有些拙劣。”

“那我就不管你了。”

方醒知道自己不能大包大攬,官場這個江湖最好是自己闖出來最好。

而這也是方醒特地只安排學生擔任小吏的原因所在。

馬蘇笑了笑,顯得成熟了許多,他坐下後說道:“老師,剛才弟子在城外看到小刀好像是被一個姑娘給嫌棄了。”

方醒搖頭笑道:“那姑娘家中有個讀書的父親,把家都讀窮了,可依然是沒能進學,所以很早就出來擺攤養家,是個好姑娘,只是對外界有些敏感,總覺得外人大多心懷叵測。”

馬蘇一聽就說道:“老師,今日看那姑娘好像一點兒都沒那個意思啊!小刀看着有些蕭索。”

“初戀嘛!自然是刻骨銘心,一輩子都忘不掉!”

方醒振眉道:“小刀從小就是孤兒,難得對一個姑娘有好感,被拒絕之後難免有些難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