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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之後,方醒准了麾下十天的假期,任由他們放鬆。

李嘉在營房中發獃,鋪位上有紙筆。

——陣列不可動搖,剩最後一人也不可動搖!

李嘉在回想着這次大戰中的細節,但總是不得其門而入。

想了許久,他把紙筆收好,起身出門。

營地中少了大半人,等到了街上時,卻是人山人海。

堡內的軍戶人家都出來了,各種商品被擺在街邊販賣。

那些軍士操着各種口音在砍價,可看那洋溢的笑臉,買東西分明只是順帶,享受普通生活才是真。

一路擠到了城外,李嘉遙遙的就看到了那座京觀。

對於方醒把京觀鑄在離興和堡不遠的地方,從明軍到軍戶都沒人有意見。

大多數人覺得看到這個京觀心中就安穩了,比什麼大軍都有用。

什麼異族,且來看看這座大京觀,不怕死你就來吧。

從堡門外到京觀的這條路上人流不絕,李嘉慢慢靠近京觀,發現那裡已經多了不少人。

呃……

李嘉驚訝的發現,那塊京觀石前站滿了人,其中幾個婦人居然點了香火,然後虔誠的祈禱着。

而那些沒有香的婦人們只是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的在說些什麼。

那隻狹長的眼睛冷冷的看着這一切,紅色的瞳孔中彷彿隱藏着暴戾……

她們為何要膜拜這座京觀石?

李嘉百思不得其解,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大概是祈禱完畢,就心滿意足的轉身出來,李嘉就拱手請教道:“大嫂,敢問你們為何要祭祀這個石碑呢?”

這婦人詫異的看了李嘉一眼,然後理所當然的道:“這隻眼睛是興和伯用來鎮壓這座京觀的,肯定法力無邊,來祭祀一番,家中有什麼邪祟都跑了,哎!看你還年輕,趕緊去上香,那眼睛神奇呢,肯定能護佑你平平安安的……”

李嘉的耳邊是婦人的嘮叨,卻沒感到厭煩。他看着那些婦人虔誠的跪下,雙手合十,默默的祈禱着,心中有些莫名的憂鬱。

這個婦人看來不識字,也不知道什麼悔教夫婿覓封侯,可她的話里卻飽含着這個意思:要平平安安的啊!

沒有升官發財的願望,只希望一家平安,這大概就是普通百姓的縮影吧。

這婦人嘮叨了半天,見李嘉在發獃,就說道:“你這人好生無禮,老娘都說的口乾了也沒回話,走了走了!”

婦人旋風般的走了,李嘉看着前方的煙霧繚繞,只覺得心中一片寧靜。

三哥,我從軍了。我將延續着你的腳步一直往前走,直至戰爭消亡,或是我戰沒在某一次戰鬥中。

我……

李嘉看着石碑上的眼睛,嘴唇蠕動……

“我將永不止步!”

……

“有人在祭祀京觀石?”

草原上此刻沒有了威脅,方醒也給自己放了大假,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吃着早飯,順便聽瀋陽說著大小事務。

瀋陽苦笑道:“是的,那些婦人最為熱衷,說是能驅除邪祟。”

方醒放下筷子,只覺得有些荒謬。

所謂的祭祀,不管是祭祀祖先還是祭祀神靈,求的不過是心安而已。

可京觀石代表的卻是殺戮,這些人……

“這個……淫祀……”

歷代都對淫祀管理很嚴,沒有官方的認可,所有的祭祀都是淫祀,都是打擊的對象。

瀋陽看着屋頂,昧着良心說道:“伯爺,這不是祭祀,只是……保平安罷了,算不得淫祀。”

方醒擦擦嘴,起身道:“我認為,正面的都不是淫祀,誰若是敢來搗毀這塊京觀石,怕是會被這些婦人打死,所以……溜達去!”

走出門外,楊竹也在外面,方醒笑道:“你們倆同時出現,可是有了什麼發現?”

楊竹笑了笑,跟在方醒的側後方說道:“就是哈列國那邊的事,剛才錦衣衛的人傳來的消息說,哈列國內還在整兵備戰。沈大人不在,下官就來稟告給您。”

瀋陽看了得意的楊竹一眼,說道:“脫歡兵敗的消息還未傳到哈列國,否則此時必然國內震動。”

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方醒就當沒看見,他慢悠悠的沿街亂逛,笑眯眯的和那些軍戶將士們打招呼。

“韃靼人也進城了。”

楊竹看到人群中不少都是韃靼人,而且擺地攤的更多,就有些憂鬱。

就怕生亂啊!

瀋陽挑眉道:“你不懂,這是伯爺說的融合。”

韃靼人賣的東西大多是牛羊皮毛,還有奶製品,倒也吸引了不少漢人去詢價購買。

方醒一路看着,看到那些韃靼人收到銅錢後滿臉的喜悅,也看到那些韃靼人拿着銅錢去買自己需要的糧食等物品。

張羽帶着人在人群中尋到了方醒,低聲道:“伯爺,韃靼人買糧食的最多,要不要禁止?”

方醒搖搖頭,“不必了,秋天就是他們儲備糧草的季節,若是此時不準備好,等到了冬季,牲畜和人都活不了。這是習慣,無需干涉,就算是咱們不賣,可等他們沒飯吃了,難道咱們能坐視?那還不如通過買賣來交換更好。”

張羽點點頭,然後陪着方醒一路到了堡外。

京觀那邊依然有人在祭祀,方醒看了一眼後說道:“大家久居塞外不容易,總得找個寄託慰藉,也就是求平安罷了,不必去管。”

張羽心中嘀咕着,以後要是哪位大佬來興和堡視察,看到這個場景怕是要發飆吧!

“本伯鑄京觀由來已久,還沒人敢動,你放心好了。”

張羽放心了,就帶着人去看韃靼部操練。

方醒就站在原地,問道:“你們有人在哈烈,記得告訴他們,若是哈烈國內震動,那就等待着,收集各種消息,等哈烈決定出兵時,馬上把消息傳遞出來,記住,拚死也要傳出來,撫恤從優。”

瀋陽點頭應了,而楊竹卻有些尷尬。

“興和伯,東廠還沒來得及在哈烈布局。”

方醒覺得自己漸漸的變得冷血了,把人命視為無物。

人總是這樣,地位越高,就越……冷漠,看人就像是看着螻蟻,人命在眼中只是數字。

“讓他們盡量保全自身吧。”

身處異國他鄉收集情報,這種危險誰都想得到,所以瀋陽笑道:“伯爺,下官當時帶着那些兄弟在哈列國幾度遇險,開始緊張,後來也就無所謂了,刻意不去想生死之事,慢慢的就變成了鐵石心腸……”

後面的話有些隱晦,方醒卻聽明白了,他說道:“你們做的那些事都是在為大明服務,若有天譴,也無法撼動大明的煌煌國勢,儘管放手去做。”

瀋陽唏噓道:“沒人怕這個,大家都想着把消息收集到手,苦熬幾年就能回來,也算是先苦後甜吧。”

楊竹有些艷羨,東廠成立的時間太短了,許多地方都沒有布局,獨有錦衣衛依然為大明在塞外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