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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和伯,你想幹什麼?”

等學生們走後,權謹怒不可遏的說道:“你這是在搗亂,不安好心,南方本已安定,你偏要去這裡戳戳,那裡打打,你想幹什麼?”

朱瞻基已經走了,他要去和幾位尚書商議豪商交稅之事,只是目前不許透風出去,否則會引發不測。

庭院前,風吹着有些微冷,方醒看着院子里的一叢不知名的花樹,淡淡的道:“科學不能傳播嗎?”

權謹愕然,哆哆嗦嗦的模樣讓方醒擔心老先生突然倒下。

“興和伯,你那是邪說!”

“這世上就沒有邪說,只在於有沒有用,是正途還是邪路。而科學已經出現了好幾年,相關書籍不少人都買了,包括不少儒生,可誰敢說它是邪說?誰?!”

方醒的目光陡然銳利,他說道:“您的德行方某是欽佩的,可德行不能治國,治國要靠的是民富國強的手段,而這……誰能給出答案?權大人自可去探尋,方某不才,卻也想為大明留下些什麼,不求千古留名,只是卻……讓時間給出答案吧。”

方醒走了,權謹在風中沉思着。

一片枯黃的落葉打着旋飛來,在他的衣襟上停留一瞬,就往下繼續飄落……

他往前一步,正好踩在落葉上。腳走過,那落葉已經和泥土混在一起,只有邊角微翹,在風中輕輕顫動。

庭院里多了個踱步的聲音,不時有喃喃自語傳來。

“為何要興科學?儒學千年,為何要冒個科學出來?”

“……可怎麼覺得不對呢?嗯,老夫且去找幾本書來看看。”

於是權謹就去找到了賈全,請他去給自己弄幾本科學的書籍來。

賈全驚的目瞪口呆,就去請示了朱瞻基。

朱瞻基一怔之後,就說道:“這是好事,權大人德行高深,想必能找到駁斥興和伯的地方。”

等賈全一走,朱瞻基的面色微冷,對下面的官員說道:“商稅是必然要慢慢鋪開的,從豪商開始,這一點不可動搖,但與此同時,要確保南方穩定,你等可慢慢去想,只一點,誰若是把這事泄露出去,興和堡那邊正準備築城,那就全家一起去吧。”

魏智笑道:“殿下放心,臣等知道輕重,若是有那等人,不等殿下您出手,臣等必然要收拾他。”

眾人都紛紛表態,沒人敢去觸霉頭。

朱瞻基微微一笑,給人予如沐春風的感覺,說道:“你等國之重臣,自然知道輕重,那就回去吧。”

從雷霆轉為春風,不過是一瞬而已。

出了大宅院,彭元叔說道:“殿下的威嚴越發的懾人了,果然是龍子龍孫啊!”

魏智欣慰的道:“大明後繼有人,我輩當竭力輔佐,創盛世!”

錢均驊搖頭道:“殿下卻是急切了些,北平會做出什麼應對還不得而知,急了呀!”

右都御史鮑華此刻暫時掌管金陵都查院,正是滿心事業的時候,聞言他說道:“怕什麼?先帝尚在時就說了要收豪商的稅,只是一直沒有鋪開罷了,誰敢不交?”

曲勝若有所思的道:“此事不好弄,殿下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覺着咱們無法辦成這事,所以只是讓咱們協助罷了,本官估摸着大抵是興和伯要出手了吧!”

幾人面面相覷,魏智擔憂的道:“興和伯出手太凌厲,就怕把南方給攪亂了。”

鮑華意氣風發的道:“魏大人何必擔心這個,那些豪商誰沒有些把柄啊!到時候捏着,看他們可敢動彈!”

禮部尚書趙輝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本官還有事要辦,各位大人,先走了。”

……

而權謹拿到了幾本科學書籍後,馬上就從頭鑽研。

數學第一冊不複雜,以權謹的能力自然能慢慢的看下去。

“果然精妙,化繁為簡了。”

數,也是六藝之一,權謹多少有些涉獵,可在看到數學之後,他覺得科學是簡化了那些複雜的描述,直接用大食數字排出簡單的算式,讓人一目了然。

可看到第二冊後,權謹就麻爪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放下數學第二冊,拿起了物理。

然後……

……

“殿下,權大人一直在屋裡沒出來,燈都沒點。”

朱瞻基看看天色,說道:“去看看吧。”

等賈全到了權謹那裡,看到裡面黑麻麻的,就喊道:“權大人!”

沒人應,賈全有些慌了,“權大人?”

“誰?”

裡面傳來了權謹的聲音,聲音乾澀,嚇了賈全一跳。

門開了,權謹眨着眼睛看看外面,然後就邁步往左邊去了。

“權大人,您去哪呢?”

“本官去找興和伯。”

…..

方醒正在吃飯,一個人伏案大嚼,酣暢淋漓。

看到權謹進來,方醒放下筷子,起身道:“權大人吃了嗎?”

權謹目光複雜的看着方醒,眼前這個比他小了許多的男子,算得上是整個大明最特立獨行的勛戚。

可此刻他卻就像是在招呼隔壁家的鄰居般的隨意。

“本官想問問,那真空是什麼意思?”

方醒這才注意到老先生的手中拿着本書,他莞爾道:“就是抽空了空氣罷了。”

“空氣?”

“對,就是在咱們的身邊,無時不刻都存在着的空氣,比如說人窒息而死,就是因為被切斷了空氣的供給。”

權謹想了想,說道:“陰陽二氣……有精方有氣,氣行暢通,則人安康,倒也是一脈之說。”

方醒有些無奈的道:“權大人,空氣里有……罷了,方某就說說這真空吧。真空就是一個容器或是空間里。比如說這個屋子裡,空氣全都沒了,這就是真空。”

權謹猶豫了一下,說道:“那人不就死了嗎?”

方醒仰頭看看屋頂,強笑道:“真空……權大人,剛才您提到了精氣,想必對醫術有所涉獵,拔罐子您該知道吧?”

權謹點點頭,有些茫然。

方醒叫人拿來一個小酒杯,在燭火上烤了一下,然後往手臂上蓋。只是他手藝不精,連續好幾次之後才成功。

“權大人,這個就類似於真空,火焰的燃燒需要空氣里的某種成分,燒光了之後,就接近真空了。”

權謹有些懵,問道:“你的意思是……火焰燒光了陰陽二氣?”

“不是陰陽二氣,而是……哎!”

方醒說道:“真空之後……壓力變化,就能牢牢的吸附在手臂上。”

“老夫不懂,不懂啊!”

權謹喃喃自語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方醒心中不忍,就說道:“權大人,就是空氣,咱們的周圍都是空氣,您願意理解為陰陽二氣也行,只是沒那麼玄妙,空氣沒了就是真空。”

至於壓力什麼的,方醒不想細說,他也不認為權謹有興趣去了解這些。

他不過是被某些新觀念給衝擊了一下,一時間無法適應而已。

權謹的腳步停了一下,點點頭,說道:“老夫回去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