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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祥很萎靡,他最近很少出去,有事都交代安綸去辦,自己在靜室中念佛。

“咱家有罪。”

“咱家若是讓人盯着黃儼,就不會有這番變故,讓先帝走的不安心,有罪啊!”

“咱家在宮中多年,可黃儼這人卻不好琢磨,當年在燕王府時,他和趙王交往密切,對先帝多有冒犯,後來得了文皇帝的青眼,幾次出使朝鮮,作威作福,回宮後又坐上了司禮監的位置,一時間權勢滔天。”

方醒點點頭,孫祥繼續說道:“他知道不少宮中的密事,從太祖高皇帝時期到現在,所以……咱家以為……問了話之後,馬上就把他給剮了!”

這時安綸端了茶水過來,方醒笑了笑,故意裝作不知道的問道:“聽聞你也擒獲了一個逆賊?倒是立功了。”

安綸的鼻子抽抽,傻笑道:“只是運氣好,不然就是奴婢下糞坑了。”

方醒和孫祥都笑了笑,然後方醒起身道:“那本伯這就去看看黃儼。”

孫祥點點頭道:“安綸陪興和伯去,聽興和伯的吩咐。”

黃儼前腳說有秘密要告訴皇帝,後腳方醒就來了,不消說,這是皇帝的代表。

……

黃儼是被單獨關在一個房間里,門外有兩人把守。

“你們先去歇息。”

方醒站在門口說道。兩個番子看向安綸。

安綸要了鑰匙打開房門,說道:“今日興和伯做主,去轉轉吧,別喝酒犯忌諱。”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黃儼就被綁在在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

黃儼抬起頭來想看看來人,可外面的光線投射進來,一下就晃花了他的眼。他眯着眼看了半晌,乾笑道:“興和伯這是替陛下來的嗎?是了,陛下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只是你來……”

方醒進了房間,安綸隨後把門關了,室內陷入了昏暗之中。

“你想要什麼?”

方醒站在房門後,說道:“你一心謀逆……趁着先帝垂危之際下手,我很好奇,你從哪找的毒藥,居然能無聲無息的毒死了成大他們三個。若是有他們三人在,加上葉落雪,你那點人真不夠看。”

黃儼笑了,笑的眼角多了幾道皺紋,他挑眉道:“咱家在朝鮮好歹呆了許久,什麼東西找不到?那三人太厲害,咱家的毒藥無色無味,吃下去毫無知覺。等察覺到中毒時,人已經成了木頭,無法言語……頃刻即死。”

他得意的道:“咱家暗中留意了好些年,這才找到了他們的蹤跡,不過是一壺茶水罷了。”

方醒點點頭,說道:“你倒是預謀已久。”

黃儼嗬嗬的笑道:“先帝登基之後,咱家知道自己怕是要被冷落了,冷落咱家不怕,可當時的太子卻對咱家恨之入骨,咱家難道要等死不成?”

“可是要咱家招供嗎?”

黃儼坦然的道:“是晉王讓人告訴咱家,說是太子要動手,咱家一時鬼迷心竅就跟他謀逆,此刻早已懊悔不已……”

“是狼狽為奸吧?”

屋子的空氣有些污濁,方醒皺眉道:“你們不過是一拍即合罷了,別把所有的事都丟在晉王的身上。”

黃儼一怔,隨即說道:“咱家到了這個地步,你說什麼都行。不過興和伯,陛下登基了,你以後如何自處?咱家想到終歸有一日你會和陛下反目成仇,這心中就高興的不行啊!”

這就是一條毒蛇,時刻準備噴吐着毒液。也只有朱棣能蔑視,不,是無視這等毒蛇,並為己用,朱高熾和朱瞻基都不行。

方醒退後一步,點點頭,說道:“你的結局大抵逃不過千刀萬剮,別跟我說你已經做好了準備。知道什麼是千刀萬剮嗎?想想紀綱,而且陛下和朝野都恨你入骨,黃儼,你的結局會比紀綱更慘,咬舌自盡吧,真的,趕緊,不然你會後悔活在這世間。”

黃儼的面色陡然慘白,然後嗬嗬嗬的笑着,笑的歇斯底里,眼淚都出來了。

他喘息着,鄙夷的道:“咱家以前折騰過一個小太監,他不知道聽誰說的咬舌能自盡,結果舌頭沒咬斷,卻生不如死。方醒,咱家又沒刨你的祖墳,你哪來那麼大的恨意?”

方醒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有這般見識,不過卻是惡毒的代價。

“說吧,你想用什麼秘密來再次保住自己的狗命?”

方醒發誓,就算是黃儼用某個價值億萬的寶藏來換取活命,他也讓這條老狗凄慘而死。

黃儼仔細看着他的神色,卻是面無表情。

“咱家知道文皇帝的生母是誰。”

安綸不由自主的就想往門邊靠,他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

方醒眯眼看着黃儼,黃儼嘿然道:“此事咱家有確鑿的證據,方醒,你別想殺人滅口,否則外面的人會把此事傳的沸沸揚揚,皇室?嘿嘿!丟人!”

“你上次用了什麼秘密在先帝那裡討回了一條狗命?”

方醒突然換了話題,黃儼一怔,然後得意的道:“那也是一個秘密,想要嗎?那便弄些酒肉來,給咱家鬆綁。”

“你想多了。”

方醒覺得這條老狗是在胡言亂語,外加虛張聲勢。

“陛下登基大赦天下,而你卻在十惡不赦之列,保重。”

方醒轉身,黃儼脫口道:“陛下難道不想知道文皇帝的生母是誰?”

朱棣的生母是個禁忌話題,他靖難成功之後叫人編書,其中一本奉天靖難裡面有記載,說他是馬皇后的親生子。

方醒嗤笑道:“你傻不傻?文皇帝雄才大略,千古一帝,什麼生母是誰,這等問題不過是那些無聊文人的酒後齷齪,絲毫無損文皇帝的光輝。你偏生要拿來當做保命符,本伯看這便是催命符。一路走好,下輩子記得別做毒蛇,做宋老實都能善終。”

黃儼心慌了,他說道:“方醒,陛下不可能不想知道,你這是在給自己埋藏禍根,遲早死無葬身之地!”

方醒走到門邊,把門拉開,看着陽光傾瀉在自己的身上,感覺舒坦極了。

“王者無私事,不該懼怕或是苟且,否則心中埋了刺,那格局怎麼大的起來?文皇帝便是揮灑自如,俾睨天下。而如今的陛下是文皇帝一手教出來的,你認為他會在意這個?黃儼,你作的一手好死!”

門被關上了,黑暗再次降臨。

……

“興和伯說王者無私事,文皇帝揮灑自如,俾睨天下,何曾會在意這些。不管幾個文人的酸話如何,也無損文皇帝的光輝分毫。”

朱瞻基在看奏章。新帝登基,各種奏章比往日都多出幾倍。而其中最多的就是各種祥瑞彙報。

“有白蛇在山頭衝著京城方向三點頭,然後……然後消失不見了?”

朱瞻基偏過頭去,免得忍不住想撕掉這份奏章。

安綸有些緊張,他乾巴巴的繼續說道:“那黃儼滿口胡言,興和伯沒搭理他,只是讓他準備等死。”

朱瞻基最終還是沒忍住,把那份奏章撕成兩半,隨手扔了出去。

“皇爺爺做事順從本心,卻符合大局,這便是身與國同,朕差遠了!”

安綸覺得新帝的身上在散發著威嚴,他不禁說道:“興和伯出來後還說了,他說……黃儼一黨肯定是不成的,不過當時若是武勛沒有站出來,群臣無首,京城怕是要血流成河了。等您歸來收拾殘局之後,那些藩王肯定會蠢蠢欲動,這個開局差的不能再差了……”

這話有些大膽,安綸看了朱瞻基一眼。

朱瞻基嘴角噙笑,說道:“興和伯必然不只說了這些吧?”

“是。”

安綸看到朱瞻基沒生氣,心中松活了些,說道:“興和伯說,黃儼此人就是一條毒蛇,渾然不以國家着想,恨不能大明遍地烽煙,此輩就該千刀萬剮。”

朱瞻基點點頭,安綸趕緊告退。

“武勛啊……”

方醒的話在提醒着朱瞻基,不管武勛是如何的一路下滑,目前還是要暫時拉一把,否則文武一偏,君王的壓力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