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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發矇,掌柜張開嘴,臉頰抽搐着,說道:“您是……”

“本伯方醒!”方醒點點頭,說道:“聽聞你家的分店不少,南邊少說有十多家,北邊還有七八家,每年經手的糧食多不勝數,是個好買賣。怎麼樣,可願意給了本伯嗎?”

掌柜愕然道:“伯爺,您這是……您這是明搶啊!”

“對,本伯就是明搶!”

掌柜突然大聲喊道:“朗朗乾坤!朗朗乾坤啊!居然有人強搶別人的產業,這位大人,南昌府不管嗎?布政使司不管嗎?就任由着旁人掠奪?小的不服!要上告!要……”

方醒起身道:“你什麼都別想要,來人。”

“伯爺!”

方醒指指掌柜說道:“拿了他,然後找人清理這店裡的賬簿,回頭報給本伯。”

兩名軍士衝過去擒住了掌柜,掌柜衝著那小吏喊道:“大人!大人!救命啊!”

小吏面如土色,哀求道:“伯爺,此事不妥啊!”

方醒沒搭理他,走出米店,站在門口吩咐道:“其餘兩家也馬上拿了,隨後清理賬簿,還有,王賀該到了吧?”

“老爺,監軍還沒進城。”

……

如狼似虎的官兵直接在南昌城裡封了三家店,然後王賀也施施然的進了城。

“興和伯,累死咱家了!”

王賀指指放在地上的箱子,一邊捶打着腰,一邊說道:“這些都是那三個商家的賬簿,咱家從北平就挖到了他們的跟腳,全是王府的產業,你這邊算是白費勁了吧,嗬嗬嗬嗬!”

方醒看看站在他身後的幾個年輕人,點頭道:“你們此次做的不錯,算是一次歷練,回書院後把此次的經歷給那些學生們說說。”

這幾個年輕人都是書院的學生,被方醒抽調出來,跟着王賀在北平清查了那三家商戶的根底。

王賀贊道:“他們算賬飛快,而且機靈,興和伯,以後要是書院的學生們都出仕了,那你可就是結黨了。”

王賀這是在提醒方醒:大哥,你可要撇清些啊!否則不是權臣都是權臣!

方醒挑眉道:“我又不掌權,怕個屁!還有,這三家多大的規模?”

王府的生意,對外宣稱是私人的,這個就值得玩味了。

大明目前並不禁止藩王經商,當然,你別太赤果果就是。

“剛才本伯在收攏那家米店時,就算是強搶,可那掌柜依舊說是私人的產業,這裡面就只得品味了!”

王賀面色凝重的道:“每年少說五萬貫。”

“不少了,巨富啊!”

方醒接過總賬冊,隨手翻了翻,問道:“可給了宮中嗎?”

“給了。”

“那就好。”

方醒把賬冊放下,譏笑道:“王府有爵祿,有土地,加上經商,每年那麼大的規模,可寧王卻是清心寡欲,差不多與世隔絕了,本伯就想知道那些錢鈔去了哪!”

……

“孽畜!”

朱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起身道:“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強奪產業!”

江訓站在門內,有些憂鬱的道:“殿下,那三家可是府中的財源,如今他封了南昌城的,怕是下一步就要把南北的分店都封了。”

做生意不怕,就算是被人說王府與民爭利也不怕!

可朱權卻目露疲憊之色,說道:“封了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賬簿,府中每年那麼多的錢鈔去了哪?追根而去,那些藏在城外、私下採買的鐵料怎麼瞞得住?”

江訓大驚失色,不敢相信的道:“殿下,沒有旨意,他不敢的吧?”

朱權冷冷的道:“將在外,他又是皇帝心腹的心腹,若是拿到把柄,你說他敢不敢動手?”

江訓獃獃的道:“他這是早有預謀,殿下,咱們要動動了。”

朱權點點頭,說道:“叫人去傳他,就說本王想問問京中之事。”

江訓出去安排人,朱權站在屋子中間,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那雙曾經握刀的大手已經變得白皙細嫩,不輸於女人。

“豎子可惡!”

一本書被扔在了地上,接着被重重的踩了幾腳。

朱權奮力的踩着那本書,喘息着罵道:“朱棣,你這個畜生!當年你騙了我!你騙了我!”

江訓安排人去找方醒,回來就看到了癲狂的朱權。

“那個畜生!那個畜生!騙了我,還哄我給他寫檄文,還哄我給他出謀劃策!畜生!”

朱權奮力的踩踏着,彷彿那本已經面目全非的書就是朱棣。

“那個豎子也學了朱棣的那一套,逼迫!哄騙!一丘之貉!”

“殿下……”

朱權停住了,他緩緩抬頭,看到江訓跪在前面,淚流滿面。

“殿下……”

江訓哽咽道:“您當年本有龍飛九五的可能啊!臣……臣恨不能回到當初,輔佐您重新來過……”

朱權獃獃的看着門外,頭髮散亂,蒼涼的道:“來不了了,火器!如今都是火器。咱們就算是打造出了刀槍又有何用?”

江訓面色蒼白,安慰道:“殿下,可火器衛所不多啊!而且南方沒有。”

劃江而治,這是江訓這些年一直在念叨的東西。

有朱棣在,沒誰敢說席捲大明,所以他在等着。

當朱棣駕崩後,江訓欣喜若狂的找到了朱權,想勸說他馬上起事,卻被否了。

江訓絕望的伏地,用近似於哀鳴的聲音說道:“殿下,新帝稚嫩,這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臣死不瞑目!”

朱權獃獃的看着他,緩緩的走過去,俯身扶起他,微笑道:“你為本王謀劃半生,苦了你了。”

“殿下……”

朱權微微頷首,說道:“你的忠心本王知道,這是天意,本王多番試探,可最後來的卻是方醒,這人手段狠辣,朱濟熿就栽在了他的手中。當年曲阜之事雖然沒有找到兇手,可誰都知道是他乾的。”

朱權鬆開手,轉身看着那玉磐,微微搖頭,苦笑道:“他倒是沒吹噓,當年他確實是就帶着一個……不,是兩個千戶所橫行交趾,皇帝讓他帶着一個千戶所來此,就是盯着本王……”

“盯着本王啊!”

朱權嘆息一聲,痛苦的道:“皇帝不外乎就是想讓本王捨棄護衛,可沒了護衛,以後就是豬狗,任人宰割,想起本王的子孫……”

這位還不知道他的子孫中出了一位‘雄才大略’的傢伙,直接造反了。

江訓咬牙道:“殿下,那方醒好狠,沒了錢糧,咱們就沒了底氣,靠着被削減的爵祿和那些田地,何時能準備好數萬大軍的的東西?”

朱權冷冷的道:“等着,咱們只能等着,等着京城那個豎子慢慢的犯錯,本王不成,那就等本王的子孫,總歸有一日,寧王這一枝必定會堂堂正正的走進皇宮,面南而坐!”

室內良久沉寂,兩人都是修道之人,倒也能安之若素。

“殿下,興和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