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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召見方醒,就在孩子才出生的第三天。

“你居然瘦了?”

方醒一見面就吃了一驚,朱瞻基摸摸自己的臉頰,有些不相信的道:“沒有吧。”

“眼圈也黑了,你這是帶孩子了?”

朱瞻基搖搖頭,說道:“每天抱抱罷了,話說你當時是怎麼想着給土豆取的小名?”

方醒愕然道:“土豆出產大,好養活,就相當於取個賤名,為孩子祈福。”

朱瞻基拿起毛筆,贊道:“是這個理。”

方醒看着他動筆,就心痒痒的想去看看,可俞佳就在邊上,他不好做的太過分。

朱瞻基一揮而就,見方醒的模樣就笑道:“大名朱祁鈺,你不是說玉米和土豆一般的出產,那小名就叫做玉米。”

方醒糾結的道:“大名我沒啥說法,只是這小名……是不是有些……”

“你是說低賤了?”

朱瞻基搖搖頭道:“玉米若真能培育出高產來,這個名字比朕的名字都高貴!”

這是在詢問方醒是否有把握,方醒點點頭道:“我有這個信心,一定能!”

朱瞻基哈哈一笑,把那張紙遞給俞佳,說道:“大名報給各處。”

等俞佳走了之後,朱瞻基招呼方醒坐下,讓人上茶。

茶水上來,朱瞻基揮揮手,暖閣內只餘下他和方醒。

“法蘭克使團的條件都是虛無縹緲,大明不知道他們的情況,所以朕不準備簽訂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他們虛無縹緲,那大明為何不可?”

朱瞻基笑了笑:“陳默雖然手段粗俗,但法蘭克使團好像挺受用他的手段,倒是讓禮部的那幾個學生得以知道了不少東西。”

陳默的手段方醒自然是知道的,最擅長的就是裝老實和赤誠相見。

“他喜歡洗澡。”

方醒隨口說了,然後問道:“法蘭克的人沒學會什麼吧?”

朱瞻基忍笑道:“老夫子把他們教的沒話說了。”

方醒想象着老夫子帶着三個洋學生搖頭晃腦的背書的場景,不禁就笑了。

巴斯蒂安一門心思想和大明交朋友,可法蘭克的實力卻不盡如人意,和這樣的國家結為朋友風險不小。

“法蘭克現在身處麻煩中,而大明近期不會和泰西發生太多的接觸,敷衍一下如何?”

對於這個問題朱瞻基顯然是深思熟慮,方醒點點頭,說道:“目前大明北邊的目標只能是一步步的來,亦力把里,哈烈,至於肉迷,那應當還遙遠。”

肉迷國距離太遠了,遠到讓人對補給絕望的程度。

“盟約的話……”

方醒和朱瞻基相對一笑,盟約這玩意兒本就是個擺設,雙方有互相利用的條件和機會,那就是盟友。沒有的話,就算是有盟約,可只會被拿去擦屁股。

兩人都沒提及炮擊的事,都不願在彼此之間挖一道溝壑。

朱瞻基笑容微收,淡淡的道:“端端昨晚歡喜不勝,很晚才睡。”

方醒獃獃的看着桌子上的毛筆,說道:“她有弟弟了,當然要高興。”

朱瞻基苦澀的道:“這就是天意啊!”

方醒微微搖頭,卻不肯接話。

室內寂靜,朱瞻基看着虛空,眼神憂鬱。

“我喜歡孫氏,這誰都知道,可終究是一場空……”

朱瞻基惆悵的模樣讓方醒有些微怒,就刺了一句:“可孩子卻是你的。”

“是,所以我給他取名為祁鈺,小名玉米,很平常的名字。他若是有天命在身,自然會比我這個父親有出息。”

朱瞻基自嘲道:“我大抵是大明有史以來最痴情的皇帝吧?當年皇爺爺替我定下了胡氏,這就是……來自於祖父的眼光,朕卻和孫氏相處多年……”

“可你的後宮之中的女人也不少,所以你既然是皇帝,就該知道……皇后一旦定下了,除非她確實是失德,否則就不可輕動的道理。”

一陣沉寂之後,朱瞻基強笑道:“我知道,所以這個孩子我會儘力的教導,大明不會壞在他的手中。不然我以後也沒臉去見皇爺爺,沒臉去見太祖高皇帝。”

皇帝說出這話,讓人不禁倍感凄涼,可方醒卻突然想起了朱瞻基在太子年幼時就去了的事。

“你最近可有操練?”

“忙,忘記了。”

朱瞻基有些疲憊的道。

“你不該這樣!”

方醒提高了嗓門說道:“你是皇帝,再這般下去,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你摸摸自己的肚子和大腿,是不是胖了?”

朱瞻基不用摸,就說道:“是胖了些,稍微注意些飲食就好了。”

方醒無奈的道:“咱們不說萬歲,可你好歹活個七八十吧?可你現在的狀態怎麼活?”

這話大逆不道,幸而沒外人在。

朱瞻基見方醒皺着眉頭,就苦笑道:“國事家事糾纏在一起,累了,心累,不想動。”

方醒沒轍了,隨後兩人聊了些事情,他就起身告退。

出了乾清宮,方醒回身對俞佳說道:“陛下這樣下去可不行,找個人,我有話想稟告給太后娘娘。”

俞佳看看左右,低聲道:“興和伯請說。”

方醒說道:“讓公主以後每日起早些,好歹鼓動陛下去練練。”

話無需多,俞佳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方醒覺得這事兒基本靠譜,所以就準備回家去哄哄昨天有些消化不良的無憂。

誰知道剛到家,金英已經等候多時了。

“興和伯,幫忙去找吳大人說說吧。”

“工部還是沒動靜?”

方醒覺得這事兒有些怪了,吳中和他沒仇,而且皇家工坊的事也不是他能賣關子的,這人是啥意思啊!

金英沒有憤怒的意思,只是苦笑道:“南北都在修路,雖說不趕工,可開頭的事情太多了,咱家去工部求見幾次,每次吳中都答應的好好的,過後又忘記了。”

方醒沉吟了一下,說道:“工部不會下絆子,那麼……我且去看看。”

他一溜煙就去了工部,排闥直入找到了正在焦頭爛額和人交代事情的吳中。

吳中抬眼看到是他,就叫苦道:“興和伯,是工坊那事吧?本官……且等等,本官這邊馬上就好。”

方醒在邊上聽他交代的都是物資調運的事,就有了退意。可吳中大抵是內疚於心,幾下處理完事情,對門外的人說道:“都緩緩。”

然後他才對方醒拱手道:“不是本官諉過,那些東西早就被四處瓜分了,要的再急也只能再等一個月,等南北的各項物資運來了,到時候也能輕鬆些,還請興和伯見諒。”

方醒無話可說,吳中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必然已經上了奏章,朱瞻基已經知道了此事。

金英啊金英……

方醒拱拱手告辭,一路出了工部,金英迎上來急切的問道:“興和伯,如何了?”

方醒一言不發上馬,策馬掉頭,盯着金英問道:“你在宮中一點消息都不通了?”

金英茫然的搖搖頭,說道:“咱家出了宮,離了陛下的身邊,那就是落水狗,別人不踩幾腳就算是好的了,怎麼肯冒險和咱家通消息。”

宮內宮外傳遞消息是有風險,可現實中卻屢見不鮮。

不然當年怎麼有人說朱高熾孝期不孝!

方醒面色稍霽,說道:“你下個月再來找吳中,必然就有了。”

金英歡喜的拱手道謝,然後上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