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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爵土,不是爵士,我暈!

......

于謙上了船,畫舫隨即離岸。等他上了樓上後,正好看到楊彥在喝酒。

這人喝酒很有趣,換做是旁人要一下喝一壺酒,大抵就是用碗,可他就用小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

“廷益過來坐。”

于謙拱手,然後坐到了楊彥的對面。

“嘗嘗。”

方醒指着大盤子說道:“這廚子的烤肉有一手,味道相當不錯。”

小貓送上碗筷,于謙吃了一片,同樣是蘸辣椒面,然後贊道:“果然不錯。”

“我說不錯……那當然是不錯。”

楊彥已經喝完了一壺酒,有些發矇。

他想說話,可先前打好的腹稿卻忘記了。

蠢貨!

十七先生終於拿起了筷子,然後沉默的吃着羊肉。

楊彥打個酒嗝,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多餘。

方醒在喝酒,緩緩的喝,從容不迫。

十七先生在吃肉,慢慢的吃,面帶微笑。

他放下筷子,說道:“上下皆不可,唯有守中。”

于謙放下筷子,盯着十七先生,憤怒的道:“這是大明,不是你家。國,家,你代表着家,而興和伯和本官代表着國,哪有商議的餘地?!”

這人是來砸場子的吧?

楊彥瞥了十七先生一眼,然後問道:“你學的什麼?你忘記了自己的所學嗎?”

于謙挺直腰桿,朗聲道:“所學是所學,國事是國事,分不清這個,學的都是私心,於國何益?”

方醒霍然起身,把正準備駁斥的楊彥嚇了一跳。

可他卻只是轉身走向外面。

外面有欄杆走廊,是看風景的好地方。

看着湖光水色,輕拍着欄杆,這便是古人喜歡的方式。

“景色不錯。”

“是,只是我有些好奇,有一段時日,人人寫詩詞……都要帶着欄杆,都要拍一拍,你說那欄杆是不是太冤了些。”

“你把欄杆比作百姓,把我輩比作是無病呻吟的痴呆文人,這並不高明。”

畫舫輕輕的在湖中遊走着,午時,湖裡的水波就像是凝固了一般,但那清澈的湖水卻讓人感到了涼意。

“興和伯,我知道你對陛下有足夠的影響力,此事在動搖儒學的根基,陛下肯定知道這一點。”

“那又如何?”

“你的科學做好頂替儒學的準備了嗎?”

一陣沉默,十七先生冷笑道:“取消優待,誰人願意去讀書?到時候便會是大明立國之初的景象,隨便一個秀才就能去做知府,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嗎?”

“知行書院的學生加起來就那麼些人,而且他們都是小吏,興和伯,顧前不顧後,這就是你的謀劃嗎?”

……

“你只是吏科給事中,你剛才的話直接把自己的所學踩到了污泥里,傳出去……會有無數人去找你的麻煩,你將寢食難安。”

楊彥端着酒杯,目視着于謙,然後一飲而盡。

于謙冷冷的看着他,說道:“跳樑小丑!”

原本因為酒後而泛紅的臉變的更紅了,楊彥看了一眼外面,然後低聲道:“我們的力量超出你想象的強大,興和伯能來到這裡就是明證,你要注意……禍從口出。”

……

“你來了,這說明還有商議的餘地,取消優待,這與破壞祖制並無區別,此刻你看到的只是平靜,就像是這大明湖,看似平靜,可在下卻知道……前日有人下水後就再也沒起來……”

“優待只能養出一群貪婪的蛀蟲,你們不甘心,那就改弦易轍,潛心去探究儒家學問,時移世易,再不跟上,那就是腐朽。”

方醒回身說道:“我對此抱着誠心,我誠心希望儒學能夠脫離窠臼,大明不能沒有儒學,沒有儒學的大明將會是利益的天下,那不是我所願意看到的。”

他真的是誠心希望有人能登高一呼,最好就是眼前這位背後的家族,然後儒學再現蓬勃的生命力,與科學攜手,一外一內,重新改變大明。

十七先生茫然的搖搖頭,然後眸色冷厲的道:“興和伯,先聖遺澤,諸賢心血,這不是誰想改就能改的。”

微風送爽,方醒看着清澈的湖水,覺得下去游泳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堵死了一條路。”

方醒微微頷首,然後進了艙室。

裡面的于謙和楊彥就像是兩隻鬥雞在爭論,見方醒進來,楊彥馬上閉嘴。

方醒掃了他一眼,說道:“一事無成,五穀不分,民生不知,你有何資格高談闊論。”

楊彥臉上浮起了怒色,卻不敢發出來。

方醒後仰着頭,微微眯眼道:“你若是敢和本伯爭論,那還能高看你一眼。見權貴而心生怯意……蠅營狗苟罷了。”

“酒足飯飽,正好船靠岸,我們回去。”

下樓的聲音遠去,馬蹄聲響起。

十七先生站在外面,看着遠去的方醒面露冷笑。

楊彥漲紅着臉道:“雀舌,這人仗勢欺人。”

雀舌眼神溫柔,柔聲道:“他的跋扈眾所周知,秀嶼,這不是你的錯。”

“雀舌……”

回身的十七先生看着這一幕就說道:“此路已絕,那麼……就讓他們感受一番萬事艱難……”

……

一路上于謙幾次想和方醒說話,可最終卻都沒說出口。

方醒看到了,卻沒有理睬。

回到駐地,黃祿已經在等着了。

見他滿臉油汗,方醒就叫人送了毛巾來。

黃祿用冷毛巾小心的擦着臉,不時輕嘶出聲。

這是被太陽曬厲害了,估摸着過幾天會蛻皮。

黃祿的臉變得紅彤彤的,他舒坦的道:“興和伯,那些士紳還算是配合,居然沒鬧事。核算那邊也快了,下官初步看了看,觸目驚心啊!”

“那不是他們乖巧,而是在等着本伯的表態。”

“表態?什麼時候?”

方醒覺得有些餓了,就叫人去給自己弄一碗麵條,然後身體後仰,雙手放在大腿上,看着虛空,說道:“就在剛才。”

黃祿搓搓火辣辣的臉,無奈的道:“下官就知道沒那麼輕省,那麼……接下來他們就會鬧騰了,只是會怎麼鬧騰呢?”

“不知道。”

方醒在想着于謙的事。

于謙被威脅,那是因為對方不敢貿然對方醒下手,所以就挑了于謙出來,算是殺雞儆猴。

不過對方敢當著方醒威脅于謙,這才是真正的跋扈,並有些警示之意。

警告方醒!

方醒笑了笑,他不準備去寬慰于謙。

大明的官場和士紳實際上是緊密相連着,就像是孿生兄弟,不過是一明一暗而已。

于謙若是能從此事中悟到這個道理,理清裡面的關係和利害,那就算是沒白來濟南。

“讓我帶徒弟?有趣。”

朱瞻基看來很是看重於謙,這說明他還是沒領悟到皇帝的道。

朱棣會用紀綱,會用呂震,會用一些看似聲名狼藉的人。

這不是君王近小人,而是那些君子不大聽話,所以君王需要一批聽話的手下,最好就是能富有主動精神,察言觀色就能主動替君王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