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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為何不拿下他?”

“這是一場持久的爭鬥,雙方就像是棋手,而對弈最忌諱的是在對手的外勢強大時去強行空投,那會被一路追殺,就算是能僥倖做活,可你會發現對手早就趁着追殺你的時機,重新鑄造了銅牆鐵壁,佔據了更多的實地。”

“我們不能爭一時,而是要謀萬世。”

這是一場暗戰,對方並未親自動手,卻已經逼得方醒把早已布置好的暗手用了出來。

而方醒反過來用暗手逼得對手丟棄了不少棋子,並贏得了濟南百姓的信任。

這是繼清理田畝之後的第二刀。

刀刀見血!

誰贏了?

回到駐地,朱高煦已經沖了個冷水澡,正在吃麵條。

那碗大抵是裝湯的,很大。

“我們贏了。”

方醒肯定的說道。

“那就好。”

朱高煦埋頭繼續吃麵條。

方醒去睡覺,一直以來的謀劃,在出了結果之後,他感到有些疲憊。

一覺醒來已是天黑。

“老爺,十七先生去了那人處,出來時臉上有些腫。”

辛老七永遠都是那麼精神抖擻,彷彿從不用休息。

方醒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說道:“主人揍僕人,天經地義。”

辛老七繼續說道:“右布政使姜旭澤和常宇又吵了一次,然後和十七先生在酒樓喝酒。”

黑夜深沉,方醒仰頭看着星空,覺得漫天星宿好像更亮了些。

“現在?”

“是的老爺。”

方醒覺得有些餓了,他接過毛巾洗了臉,然後捏着毛巾,說道:“他下手太輕了些。”

辛老七拱手轉身,然後獨自一人消失在黑夜中。

“給我弄一碗麵條,鹵菜有沒有?有就來一些,再來一壺酒,要烈酒。”

方醒覺得有些懶,渾身懶洋洋的不想動,人有些獃滯,就像是傻了一樣。

“殿下在哪?”

“常大人請殿下吃飯,估摸着要被灌醉了吧。”

“不,醉的肯定是常宇。”

王賀覺得這不合邏輯:“誰都知道漢王殿下好酒,只要能喝醉他,哪怕是換着人喝殿下都歡喜。”

“你不懂,此次暗手一出,常宇肯定是死心塌地,這時候主動喝醉,那就是坦然,這是手段罷了,無傷大雅。”

……

常宇已經醉了,醉的不省人事,吐了一地。

朱高煦還在喝,所以沒人敢把常宇抬出去。

“酒量不好,不過倒是老實人,回頭本王給陛下說說。”

邊上伺候的小廝鬆了一口氣:常宇捨命陪君子,為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

“敗了,一敗塗地!”

姜旭澤沮喪的舉杯乾了,然後紅着眼睛說道:“那些人現在如喪家之犬,正等着方醒的處置,可方醒居然不動手,這人……他這是在威懾,讓人在等待中發狂啊!”

十七先生的左臉高高腫起,右臉稍微好些,可看着也是豬頭般的好笑。

他已經有些醉意了,伏在桌子上嘿嘿的笑着。

“出城了嗎?核算的文書出城了嗎?”

姜旭澤搖搖頭,苦笑道:“本官當初也是發瘋了才跟着你們一起,如今消息全被遮攔,形同傀儡。”

……

黑夜中,一騎在城中奔馳着。

馬蹄聲在安靜的夜裡傳出老遠。

“誰?止步!”

“興和伯家丁!”

夜禁對於某些人來說只是形同虛設,特別是在濟南這等地方,不少人就視之為無物。

驗了腰牌之後,看着辛老七遠去,有人嘀咕道:“剛才有一隊騎兵出城,往京城方向去了,那些守門的根本沒敢問,現在又來一個,今晚怕是要出事啊!”

“剛才那人好像是興和伯身邊最得用的辛老七,他一人出來,這是要幹什麼?”

一陣風吹過,馬蹄聲陡然停止。

“那邊……姜大人不是在那裡宴客嗎?”

……

燈光閃爍,酒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竟讓人覺得有些腐臭的味道。

“你後悔了?”

十七先生覺得喝酒後,兩邊臉上的疼痛少了許多,甚至都感覺不到了。

酒是個好東西,特別是喝到飄飄欲仙的時候,那種感覺讓人慾罷不能。

姜旭澤搖搖頭,說道:“本官要的是名聲,明白嗎?本官已經和常宇鬧翻了,若是沒有名聲,哪日你就會在流放的那一串人中找到本官一家,所以……你若是失敗,本官會先把你……”

“嘭!”

這家酒樓已經關門了,不接待別的客人。所以這聲巨響才格外的刺耳。

“誰?”

樓下有人喝問道。

“啊……”

連鞘長刀打在臉上的滋味太難受了,半邊牙齒都保不住。

姜旭澤已經聽出了慘叫的聲音是自己的隨從發出來的,他搖搖晃晃的起身,罵道:“去看看,去看看!”

掌柜就在門外,聞言帶着夥計沖了下去。

十七先生不滿的道:“是巡夜的軍士吧,姜大人,這是有人不給你面子啊!”

姜旭澤正準備解釋,腳步聲傳來。

一個人的腳步聲,節奏平穩的接近這個房間。

姜旭澤和十七先生皺眉看向房門處,心中盤算着怎麼收拾這些沒眼力的傢伙。

門只開了一扇,腳步聲近了,就在姜旭澤準備喝罵時,另外一扇門猛地飛了進來。

“嘭!”

姜旭澤渾身一抖,被嚇了一跳,然後定定神,緩緩起身。

十七先生看到門外的男子後,面色大變,喝道:“方醒這是想幹什麼?殺人滅口嗎?”

辛老七盯着十七先生,緩緩的道:“我家老爺說了,你家主人下手太輕。”

十七先生冷笑道:“怎麼,他派你來看老夫的笑話?”

他喝多了,可姜旭澤卻還清醒。

所以姜旭澤下意識的就握住酒杯,作勢欲扔。

而十七先生卻是想起了辛老七的身份,他身上瞬間一冷,嘶聲道:“方醒這是什麼意思?朗朗乾坤!朗朗乾坤……”

辛老七大步進來,瞥了姜旭澤一眼,然後一把揪住準備躲避的十七先生,抬腿下踩。

咔嚓!

“嗷……”

尖利的慘嚎頓時就驚動了周圍的人家,一陣嘈雜中,辛老七走出酒樓,身前一隊軍士攔住了去路。

長刀在敞開的大門中的外泄光線下閃爍着寒光,兩把長弓緩緩拉開,金屬箭頭閃動着冷光。

“他踩斷了十七先生的腿!兩條!兩條腿都踩斷了!”

一個隨從在門裡瘋狂的叫喊着,他希望辛老七被亂刀分屍,然後濟南城大亂。

辛老七冷眼看着長刀弓箭,說道:“奉命行事!”

帶隊的小旗官楞了一下,辛老七是方醒的家丁,能命令他的也就只有方醒,那麼……

“大人,亂箭……”

一個軍士在他的身後慫恿着,小旗官一個激靈,喝道:“收刀!讓路!”

辛老七上馬遠去,酒樓里還在慘叫着,聲音滲人。

小旗官定定的看着裡面的燈光,突然回身。

“啪!”

他身後的軍士被一耳光扇倒在地上,小旗官冷冷的道:“老子這裡廟小,委屈你了。念在那一點袍澤之情,明日你自己滾蛋,否則老子就把你拿下,交給興和伯,想必他老人家會給本官一個前程!”

酒樓里一陣忙亂,很快就有夥計用木板把十七先生抬了出來。由於他掙扎的太厲害,所以還需要用繩子把他牢牢的綁住。

隨後姜旭澤面色蒼白的出來,他抬頭看看夜色,然後沉聲道:“派人去盯着城中,看看會有什麼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