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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隊在海上緩緩而行,操帆的船員最為辛苦,不時要去調整一番。

“興和伯,現在是東北風,每年這個時候,這邊就這麼吹。”

洪保對這片海域比傅顯還熟悉,船隊壓根不用他的指揮,那些經驗豐富的船員自然知道怎麼調整船帆和船舵,讓船隻沿着既定路線前行。

方醒站在船頭上,身邊是洪保和傅顯。

船頭微微起伏着,方醒已經能在船上站的很穩了。

“不管這個,過幾日就過年了,提前一天停航,把好東西弄出來,讓弟兄們好生過過年。”

船隊剛在占城補給過,物資豐富。

方醒回身,看着那些寶船笑道:“寶船如今倒是大材小用了。”

寶船如今在船隊里成為了運輸船,裝載着大量的人員和物資,是最穩靠的力量。

傅顯說道:“寶船畢竟龐大,嚇也能嚇住他們。”

三人走下船頭,柳溥跌跌撞撞的出來了。

“德華兄……”

此刻的柳溥面色慘白,嘴角掛着嘔吐物,方醒覺得像是殭屍。

“出來幹什麼?”

方醒皺眉問道。

柳溥喘息道:“要發霉了,再不出來,小弟就要死在船艙里了。”

“要死就跳下去,免得爛在艙室里!”

方醒突然板著臉說了這番話,柳溥這才想起自己是出來見世面的,而且職位低微。

“回去!”

方醒近乎於呵斥的把柳溥趕了回去,還威脅道:“給你十日,十日內還不好,你就在滿剌加下船,等歸程時自然會帶上你。”

“別,德華兄,小弟馬上去找郎中!”

柳溥連滾帶爬的跑了,傅顯低聲道:“興和伯,柳溥沒怎麼出過海啊……下官當年第一次上船出海,吐了小半月…….”

洪保也勸道:“興和伯,小將軍已經很不錯了,沒嬌貴,軍士嘔吐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滿朝武勛的子弟,誰家的能這樣?”

方醒依舊是板著臉,“他已經吐三天了!沒玩沒了,從金陵出發就沒吐,出了占城就開始了。”

“沒玩沒了!怎麼領軍?如何服眾!”

方醒看着很憤怒,傅顯和洪保不好再勸,船隊其他人見了也心中凜然。

柳溥可是方醒的半個弟子,居然被當著那麼多人罵,真的是沒給留面子啊!

而且這個面子裡面還帶着柳升,一時間大家對方醒和柳家的關係又看高了一層。

船隊在大海中劈波斬浪,甲板下,幽暗的環境里,柳升在煎熬着。

“嘔!”

他坐在矮凳上,身體彎曲,用力的從腹部開始發力,然後從背部到肩膀摧動,最後脖子膨脹,就像是癩蛤蟆一般的,嘴也跟着膨脹起來。

“嘔!”

一股氣從柳溥的嘴裡噴了出來,他喘息着,緩緩抬頭,獃滯的道:“郎中怎麼說?”

他覺得自己要死了,最後的尊嚴支撐着他沒有躺在床板上,而是坐着。

可他的下巴無力的耷拉着,眼神虛弱,肩膀下垂…….

“大人,郎中說您是太胖了,正好吐吐。”

邊上站着親兵,可他卻沒有一點兒悲傷,只是在幽怨。

方醒不給面子啊!當眾就把柳溥說成了紈絝子弟,這下壓力就大了。

“呸!”

柳溥呸了一口,然後繼續喘息道:“葯呢?”

親兵愛莫能助的道:“大人,郎中說…….”

柳溥最討厭的就是欲言又止,他雙眼圓瞪,喝道:“說!”

所謂的親兵,實際上就是家丁,生死都繫於柳溥的手中,不敢不忠誠。

“大人,郎中說……他說您無需用藥,就使勁的吐,等把肥肉吐光了,自然就好了。”

“艹特么!”

柳溥雙手無力的撐在大腿上,說道:“興和伯怎麼說?”

親兵尷尬的道:“興和伯說了,您這是嬌生慣養,要打掉才行!還說……”

“還說什麼?”

柳溥的眼睛都紅了,覺得萬分委屈。

“大人,興和伯還說……老爺養了個廢物!”

“嘭!”

漱口的茶杯帶着半杯水撞到了倉壁上,頓時化為齏粉。

柳溥霍然起身,兩眼發紅的說道:“出去,叫人別來打擾。”

親兵出去了,柳溥慢慢的走出艙室,然後腳下有些踉蹌的走在過道中。

說是過道,其實就是兩排艙室之間的空隙,不是很寬敞。

柳溥在前方轉了個彎,然後聽到了一些聲音。

“該死的,還是要把我們關在裡面嗎?”

“忍着吧,一天還有一次到甲板上的機會,不錯了。”

阿貝爾在吃着肉乾,在吃的方面,船隊並未限制他們,至少能吃飽,而且不乏蔬菜。

明人居然有蔬菜,這個讓人心驚。

開始大家都以為是船上種植的,可終究有限啊!

誰知道蔬菜竟是源源不斷,雖然口感不是那麼新鮮,可好歹每頓飯都有。

明人有高招啊!

使團內部在猜測着,然後也在享受着長時間航行而無需擔心會病死的舒暢。

多克很沮喪,他覺得明人領先的實在是太多了,讓泰西無法抗衡。

“我們的船隊如果多帶些船,那麼那些船上就可以多種菜,只要找到了陸地,這些都不是問題,所以……”

亨利冷笑道:“所以我們還是落後於明人,這無法否認。那個伯爵居然親自出海,船隊浩大,要是他們去了泰西,我們怎麼辦?”

阿貝爾懶洋洋的道:“那要看金雀花的,如果金雀花想打,那麼海峽兩岸將不會有船隻的存在,然後明人封鎖海峽,直至他們沒了吃的……”

多克出人意料的閉上了眼睛,靠在倉壁上眼神。

“明人很自信,所以允許咱們在艙室之間自由選擇,否則我們這一路不會有說話的機會。”

亨利楞了一下,然後說道:“沒錯,多克的話再沒錯了。明人就是自信,這代表着什麼?”

阿貝爾冷笑道:“他們不怕咱們的聯手!”

艙室內寂靜,然後長久的沒有聲音。

……

“我要吃東西!”

柳溥找到了廚房,可現在不是飯點,裡面只有一股子鹹肉的味道。

廚子在打盹,被柳溥驚動後,就諂媚的問道:“小侯爺想吃什麼?”

柳溥想起當年方醒教過的東西,就說道:“麵條,多加辣椒和醋,再來十幾個大蒜。”

他說完就出了廚房,坐在外面看着遠方。

“來個羊腿!鹵的!”

這時側面有人在叫嚷着,柳溥沒精打採的坐着,沒搭理。

王賀從側面走出來,喊道:“別把生蛆的給咱家啊!不然…….咦,小侯爺?”

柳溥沒起身,只是艱難的笑了笑。

廚子出來了,笑眯眯的道:“公公稍待,小的一會兒就弄出來。”

王賀說道:“弄乾凈些,別的就別管了。”

廚子看了柳溥一眼,說道:“公公放心,小的知道規矩,不會給自己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