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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玘得了土豆的友誼,只覺得自己在京城中獨一無二,然後喝的醺醺的回家,被自家大哥令人灌了醒酒湯問話。

“你認為方翰如何?”

顧玘打個酒嗝,眼神還有些獃滯:“大哥,方翰穩沉,而且做事不急不躁。”

“這是長子的模樣。”

顧翰看了顧玘一眼,見他的眼神沒躲閃,就說道:“陛下一旦要對勛戚下手,興和伯就是急先鋒,你明白了么?”

顧玘搖搖頭,顧翰覺得自己的兄弟以後繼承了侯府,怕是麻煩多多。

他只得細細的解釋了:“興和伯一動手,和勛戚就是死敵,而咱們家和他親近,就是殃及池魚,所以為兄不得不斟酌謹慎。”

顧玘覺得自家大哥做事太優柔寡斷,就說道:“興和伯若是想在勛戚里尋盟友,難道找不到?可這些年你見他找了誰?大哥,你就是想的太多。”

“你沒見當時方翰的狠勁,他小我一歲多,可居然敢跟着家丁沖陣,等後來遇到截殺時,更是跟着興和伯去衝殺,大哥,別小看了人。”

顧翰見顧玘神色激蕩,就低嘆道:“難得的是事後沒報復,罷了,話已經傳出去了,你以後只管和方翰親近。”

顧玘得了允許,就去找土豆。

等到了方家莊後,才得知土豆跟着方醒去了軍營。

……

聚寶山衛的營地里喊殺聲整天響,軍士們排成陣列在練習刺刀拼殺。

林群安得意的道:“伯爺,那邊新組建的青龍衛和白虎衛都是咱們的人去教的。”

大明新組建了兩個火器衛所,加上聚寶山衛,已經有了五個火器衛所。

而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神機營並未計算在內,否則火器軍隊的人數將會讓人震驚。

“別得意太早,那兩個衛所里的骨幹都是武學的學生,咱們的人過去只是提供實戰經驗罷了。”

方醒的身後是土豆和平安,以前他經常帶着兩個孩子來,所以大家也沒多想。

“殺!”

校場上起身吶喊,火槍用力前刺,那殺氣凜然,讓土豆和平安見了也心中艷羨。

“這便是百戰的煞氣,差一點的對手在面對咱們時,幾乎站都站不穩,所以軍隊要有銳氣!一旦失去了銳氣,那就離兵痞不遠了。”

“看看這個老兵。”

方醒指着站在一個百戶所隊列前方的軍士說道:“他失去了右臂,按理是該退下去了,可他卻不退,懇請留在軍中,用自己的經驗教出了一代代的軍士,知道是為什麼嗎?”

土豆見那老兵站在那裡,目光敏銳的盯着隊列里那些軍士的動作,偶爾發現問題就衝進去,然後用腳踢打着犯錯的軍士,再用僅存的左手指出他的錯處。

“再錯一次,午飯減半!”

老兵的聲音響亮,哪怕看到了方醒和林群安等將領在此,他依舊惡狠狠的在傳遞着一個信息。

“軍中只尊崇強者,你越強大,願意跟着你的人就越多,所以為何要以軍功來晉陞就是這個道理。”

方醒在告誡着兩個兒子:“若是靠着身份地位來做官,文官可以,軍中卻萬萬不可,那是自毀長城!”

林群安用目光詢問着方醒,方醒卻沒給出答案。

稍後的陣列操練讓人看了心中震撼,一排排的軍士在輪換着,然後模擬開火。

土豆和平安看的熱血沸騰,正準備觀看下面的操練時,方醒卻帶着他們離開了軍營。

父子三人一路晃蕩着,等遠遠看到那一片建築時,土豆訝然道:“爹,是忠烈祠。”

這是土豆和平安第一次來忠烈祠,等下馬走到門前時,都感染了那股肅穆的氣氛。

門內外人流不息,大多神色哀傷。

“這些是來探望自己的親人,每天都有,除去官祭的時刻,其它時候都任憑人進出。”

門外站着兩個高大軍士,他們全身盔甲覆蓋,只露出一雙眼睛。兩人握住刀柄站在外面,頓時一股肅殺的氣息瀰漫開來。

方醒帶着兩個孩子進了大門,一排道士就站在邊上,這是導引道士,若是有人找不到地方或是不懂規矩,都可以來這裡詢問。

從籌建忠烈祠開始,朝野對主管祭祀的人選頗有些建議,各種流派都摻和了進來。

一隊隊方外之人出現在京城之中,連帶讓不少京城百姓都開始信仰某些教派了。

期間各種紛雜,最終皇帝拍板用了正一。

這裡面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所以方醒多看了那些道士一眼,見他們神色肅然,並無油滑之態,也就放心了。

“這是皇帝的御筆。”

一進來就是一塊石碑,上面是朱瞻基親筆題寫的字。

“魂兮歸來,護佑家邦。”

土豆低聲念了出來,然後跟着方醒進了裡面。

進了一間大殿,首先就是香火味撲鼻,然後那些密密麻麻擺放着的牌位讓人心中凜然。

“這裡面供奉的牌位有不少是聚寶山衛的將士。”

煙霧繚繞間,方醒從邊上站着的道士手中接過三炷香,到邊上點燃了,然後輕輕揮動熄滅了火頭,三鞠躬,最後把香插進了香爐里。

土豆和平安也跟着照做了,方醒帶着他們出去。

出了殿外,就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被兩個家丁模樣的人護持着過來。

男子腳步匆匆,等見到閃避在邊上的方醒父子時就微笑一下,繼續往裡走。

方醒才帶着孩子走出兩步,那男子就止步回頭,然後疾步過來拱手問道:“可是興和伯當面?”

方醒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見他衣裳素淡,神色誠懇,就點點頭。

男子馬上躬身,說道:“商輝見過興和伯。”

“商輝?”

方醒楞了一瞬,男子抬頭道:“家父諱易。”

商易?

瞬間方醒就想起了那個力挽狂瀾的商易,然後問道:“你就是商指揮使的兒子?”

商輝身後的一個家丁面露不滿之色,欲言又止,卻沒說出來。

商輝點頭道:“正是在下。”

方醒問道:“你一直在老家,幾時進的京?可是陛下有安排嗎?”

商輝的神色輕鬆了些,說道:“剛到的京城,剛從宮中出來,陛下說讓在京城安置了,然後歇息幾日就準備進武學。”

方醒點點頭,欣慰的道:“這是好事,大明和哈烈的大戰中,你父親堪稱是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在軍中多有流傳。你是忠臣家中出來的,要儘力,不要給你父親丟臉。”

商輝躬身受教,方醒見右邊那個家丁模樣的男子越發的不滿了,就笑道:“你如今也是寧昌伯,切不可太自滿。”

這是隱晦的讓商輝在京城低調些。

商輝心中感激,就說稍後去拜訪。

出了忠烈祠之後,平安才說道:“爹,那商輝的家丁看似有些不滿呢!大概是嫌爹您沒和那商輝平起平坐。”

方醒站在大門的側面,看着人來人往,有一瞬的失神。

他揉揉眉心,說道:“沒有戰功的爵位有何威望?他若是不能領悟這一點,以後為父自然是敬而遠之。”

土豆說道:“爹,孩兒看那寧昌伯很是客氣謙遜,只是家裡的下人少了管教。”

方醒搖搖頭道:“商易當年戰死時,商輝也才十餘歲,驟然封伯,肯定有些不適之處,慢慢的就好了。”

驟然富貴的人家,罕有能馬上穩住心神的。

而方醒剛才看商輝的態度還不錯,所以才肯鬆口讓他稍後去方家拜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