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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儲君今日上了第一節課。”

“本官覺着自己就站在風口上,下一次大風興許就會被吹飛了,所謂的首輔……”

太陽很暖和,氣溫很適宜,讓人覺得涼爽。

這是一年之中和秋季並列的最好時光。

可秋季肅殺,所以對於六十一歲的楊榮來說,他更喜歡生機勃勃的春季。

楊士奇在等待着老家兒子的回復,最近有些惆悵,所以精神不大好。

“誰知道他教了什麼?估摸着是吹噓科學吧?”

楊士奇失去了往日的鎮定,楊溥看了他一眼,說道:“肯定是,他需要讓殿下記得科學的好,然後……弄不好還會貶低儒學。”

黃淮搖搖頭道:“那是在動搖的大明的根基。等殿下長大後,他將如何適從?陛下不會允許方醒胡鬧。”

楊榮看着外面的陽光,說道:“幼孜還是沒來。”

政事堂又漸漸的安靜了下來,只剩下翻動紙張的聲音。

朱瞻基同樣在忙碌着,直至看到了一份奏章。

奏章是宗人府的,提及了漢王在外可好等問題,雖然囉嗦和隱晦,朱瞻基還是知道了他們的想法。

“告訴他們,漢王在華州很好,有奏章跟着興和伯回京,抄錄給各地藩王。”

目前大明還在頭痛的事就是藩王。

在士紳們的特權被取消之後,各地對藩王也沒怎麼客氣,該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別跋扈,否則本官彈劾你。

從朱瞻基登基開始,藩王們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朱高燧上個月來了奏章,說自己在封地的各種煎熬,地方官也不尊重等等。

藩王們都不滿意,可大明武功鼎盛,沒人敢造反,於是他們就難免牢騷滿腹。

於是朱高煦的出海就引來了不少關注的目光。

一部分藩王覺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大不了去海外找個地方,雖然條件差了些,可卻不用在中原裝孫子。

而大部分藩王都很糾結。

習慣了富貴安逸之後,讓他們去蠻荒地區重新開始,那和流放並無二致。

於是他們望向了京城,望向了皇帝。

真要流放我們嗎?

於是快馬出城,奔向各方。

朱瞻基依舊在處理政事,直至天色微黑。

“陛下,用膳吧。”

俞佳帶人進來點亮了蠟燭,朱瞻基放下毛筆,然後揉揉眼睛。

“太子呢?”

“殿下早就回了坤寧宮,說是很高興。”

俞佳覺得杜謙真的是個蠢貨,教授了太子那麼久,竟然比不過只是上了半天課的方醒。

“今晚吃火鍋吧。”

朱瞻基覺得有些冷,從骨縫裡漸漸溢出來的冷氣讓他微微皺眉。

吃完晚飯後,朱瞻基去了後宮。

他現在很少去坤寧宮,去的話也只是看看兩個孩子。

帝後的關係已經變成了冰塊。

外界對此多有揣測,但是隨着太子之位的塵埃落定而慢慢淡去。

除非胡善祥突然去了,否則孫貴妃的兒子就沒有機會。

所以那些人才用了各種手段,甚至叩闕的更多原因就是方醒佔據了太子老師的位置。

在許多人的眼中,這個位置誰都可以,就是科學不行,方醒不行。

等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女人後,朱瞻基的心情就輕鬆了些,然後在燈火下微微一笑。

孫氏也微微一笑,兩人漸漸走近,然後並肩進了裡面,裡面隨即就傳來了孩子的歡呼聲。

俞佳站在外面看着這一幕,低聲道:“哪來的平等,就算是皇后也只能冷着。”

他看了一眼坤寧宮方向,嘴角微微翹起。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服侍下一位帝王,也就是說,等皇帝駕崩之後,他要麼就隨着一起去,被贊一聲忠僕;要麼就只能學孫祥,去守墓。

孫祥的結局很平淡,安綸出面去收殮了他的屍骸,然後悄然去懇求皇帝,只求讓孫祥在天壽山的某一個地方入葬。

可這個要求並未得到同意,於是安綸就找了另一個地方。

一番折騰下來,讓宮中不少人都在羨慕着孫祥的際遇。

而安綸的形象在此次之後也變得好了不少,只是卻越發的沉默了。

俞佳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可卻很憂懼。

他不年輕了,每年冬天他的身體就會做出反應,很難受。

看着那些年輕的太監宮女們,他總是會多停留一瞬,然後感慨着。

可隨即他就會充滿了鬥志。

黑夜中,他目光炯炯,絲毫沒有忙碌了一天的疲憊。

等皇帝睡下後,俞佳才能休息。

回到住所,一個宮女已經打好了水,然後伺候他洗臉洗腳。

水微微發燙,泡腳很舒服。

等水漸漸有些涼了時,一直在為他按摩腳丫的宮女抬頭道:“公公,擦乾吧?”

俞佳嗯了一聲,宮女就把他的腳提出來,然後用毛巾擦乾。

“有些冷。”

俞佳閉上了眼睛。

宮女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揭開了衣服,把那雙大腳放在了自己溫軟的懷裡。

過了半個時辰,打盹醒來的俞佳趕走了宮女,然後在床上睡下。

他只能睡兩個時辰,然後就醒了。

洗漱之後,他急匆匆的趕到了孫氏的寢宮外等候。

那些太監宮女都已經換過班了,見到他來就紛紛諂笑着。

等皇帝出來後,皇宮中的一天才算是正式開始。

而土豆的假期也結束了。

他有足夠的時間回去銷假,可方醒卻在他吃了早飯之後就把他趕走了。

出了方家,他打馬進了城,一路往馮霖家去。

等到了馮家時,他拎着一個小包袱敲門。

“你來做什麼?”

開門的是馮霖的嫂子楊氏,作為‘大戶’人家的閨女,嫁進來後還要拋頭露面做事情,讓她的情緒非常糟糕。

等看到是土豆後,她就不耐煩的道:“沒見誰整日往別人家跑的,下次再來就叫別人開門。”

土豆笑了笑,看在馮霖的面上忍了一下。

而楊氏的怒火來自於馮翔去年鄉試的失敗,讓她覺得自己所嫁非人,順帶連父母的眼光都懷疑上了。

進了裡面,土豆在屋外朗聲道:“小子方翰,請見先生。”

“小方來了?進來,看看老夫的這幅畫如何。”

側面的書房傳來了馮有為的聲音。

土豆進去,楊氏在外面嘀咕了一陣,稍後馮霖買菜回來了,楊氏只是勉強笑了笑。

“嫂子,我哥還在讀書呢?”

馮霖笑眯眯的問道,楊氏勉強點點頭,姑嫂就此分開。

“好!這鳥兒靈動,先生,這畫可以當做傳家寶了。”

馮霖聽到了土豆聲音,就在外面說道:“你又不懂畫,胡亂鬨我爹。”

她的聲音清脆,裡面靜了一瞬,然後馮有為笑道:“好好好,這畫就送你了。”

“多謝先生,小子下次休沐再來請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