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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入海口與旁處不同,在這裡行船需要靈活應對水流變化,所以姚玉知他們並不敢連夜通過扁擔港,因此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他們乘坐的輕型帆船就拐進了淮河的一條支流里停靠。

他們選取的這條支流不僅河岸相對較高,而且岸上還生長着茂盛的灌木叢,他們的船剛好可以隱在其中。

拋錨之後,姚玉知和鄧秦氏一起動手熱了些饅頭、大餅、鹵蛋、鹵肉,然後又專門給白澤惠熬了些米糊糊,鄧喜斌則趁着夜色尚未降臨,下船偵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一直到姚玉知和鄧秦氏哄睡了三個小傢伙,鄧喜斌這才帶着滿身的疲憊回到了船上。

鄧秦氏將溫在鍋里的吃食拿給鄧喜斌,鄧喜斌沉默着坐在甲板上開始啃饅頭。

察覺到鄧喜斌情緒不對,鄧秦氏不由跟着擔心起來。

好不容易挨到鄧喜斌吃完飯,她連碗筷都沒收就開始打聽情況,“當家的,咱們是不是有麻煩了?我看你一直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

鄧喜斌猶豫了片刻才低聲對鄧秦氏道:“咱們的水不夠了。而且我出去找了這麼久,也沒能找到一處乾淨的水源。”

鄧秦氏心裡咯噔一下。

鄧喜斌不提她都給忘了,他們上次靠岸時補充的那些水確實快要用完了。

而且他們本來是打算昨天晚上靠岸補給的,可水匪的出現卻讓他們臨時改變了主意。

“這河裡的水不能喝嗎?”鄧秦氏抱着一絲幻想指了指船舷外的淮河支流。

鄧喜斌搖搖頭,“河裡有很多枯枝腐葉,異味兒很重。”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林子里的其他泉水、溪水也一樣。”

鄧秦氏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據她所知,從這裡到扁擔港只需要再航行一個半時辰,而且在這段航路上既沒有支流也沒有村落。

也就是說,除非他們掉頭去補給,否則他們就只能以水量不足的狀態通過扁擔港進入黃海了。

“掉頭是不可能的。”想到淮河上因為戰亂而驟然增多的水匪,鄧秦氏幾乎立刻就否決了掉頭去補給的這個選項——比起少用點兒水,顯然還是落到水匪手裡更讓人受不了。

她站起身跑向倉庫,“我去看看還有多少水!實在不行咱倆就少用點兒!”

鄧喜斌沒有跟去,他還要留在甲板上放哨。

“竟然只有兩桶了。”鄧秦氏回來的很快,而且她還一臉苦惱。

鄧喜斌正要開口,船艙與甲板之間的木樓梯處就傳來了姚玉知的聲音,“什麼只有兩桶了?”

“夫人!”鄧秦氏聞聲,立刻腳下一轉朝着姚玉知迎了過去,“是水,我們只剩下兩桶水了!”

姚玉知一怔,不過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其中緣由。

自然,她也是不贊成回頭去補給的。

沉吟片刻,她開口問鄧秦氏,“要是排除掉清潔之用,這些水大概能堅持多久?”

因為鄧喜斌也在,所以姚玉知就沒好意思直接說“不洗衣服不洗澡”。

鄧秦氏在心裡盤算了一下才道:“應該能堅持個五六天。”

姚玉知立刻做出了決斷,“那我們明天就繼續往扁擔港那邊走。等入了黃海,我們再設法靠岸補給。”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姚玉知他們在進入黃海海域之後會一路向南,而南邊的形勢又比北邊穩定。

——以眼下的情形來看,熬上幾天,到一個社會秩序還沒有變得混亂的地方進行補給,顯然要比現在回頭,送羊入虎口要明智得多。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剛放亮,鄧喜斌就駕着船離開了他們停船過夜的那條支流。

巳時初,他們乘坐的輕型帆船通過扁擔港進入黃海,一行六人終於平安離開了東北蒼洲這片已經陷入離亂的土地,但姚玉知、任瀚珺、任瀚棠、鄧喜斌和鄧秦氏卻都悵然若失、滿心沉痛。

因為,他們一家的主心骨——大將軍任子賢還留在這片土地上,而且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接下來的幾天里,船上的氣氛一直壓抑而沉重,原本已經有了几絲活人氣兒的姚玉知情緒再度低落下去。

白澤惠敏感的察覺到了眾人的情緒變化,而且小耳報神墨熙還把船上缺水的事情悄悄彙報給了她。

白澤惠自然不會讓姚玉知等人渴着,但她畢竟很少出去房間,而且每次出去還都是被姚玉知或者鄧秦氏抱着的,她就是想讓指環空間里的墨熙給木桶加水也是沒機會的。

不過好在她們的休息室里從早到晚都放着燒水用的大銅壺,這一大銅壺的水她們六個人喝上一天還會有少許剩餘,之前的那些日子,白澤惠就是讓墨熙用靈泉水換了這銅壺裡的涼白開給大家喝。

如今既然淡水不足,白澤惠自然不會再偷摸換水,她索性直接吩咐墨熙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趁眾人熟睡之際悄悄往燒水的大銅壺裡加水。

這樣做的優點是至少他們這一行六人每天的飲用水得到了保障,缺點則是少量多次的操作方式十分容易露餡兒。

白澤惠也不想這樣的,可誰讓她還是無法自由行動的小屁孩兒,而墨熙又沒辦法離她太遠呢。

景平三十五年,九月二十一日一早,姚玉知果然就發現了不對勁。

原本應該只有一點兒水的銅壺竟然沉手得很,她掀開壺蓋,然後就驚訝地發現壺裡竟然有滿滿的一壺水。

她接連眨了好幾下眼睛才低聲招呼鄧秦氏,“芸香,你快來看!”

鄧秦氏忙快走幾步來到靠牆的木桌前,“夫人,怎麼了?”

姚玉知白皙的手指點了點銅壺的方向,示意鄧秦氏自己看。

鄧秦氏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銅壺裡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水登時晃花了她的一雙明眸。

“夫人,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鄧秦氏激動的說話都結巴了。

姚玉知也覺得這事兒很靈異。

他們如今可是在船上,外面又有鄧喜斌一直待在甲板上守夜。

而且以她和鄧秦氏的機警,放在休息室里的銅壺被灌滿了水她們竟然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