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綰問這話，是決心要站隊了，他不認太子，不認李洹，就只認李延。

李延站誰，她就站誰，李延若是誰都不站，那她也誰都不站。

所有的抉擇和將來，都押到了李延身上，無論進與退，無論榮與辱，她都願意和李延一起。

她什麼都不怕的，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的，只要，繁華落盡後，他們可以過最平淡的生活。

李延，卻是沒有明白寧綰話中深一層意思的。

他兀自道，“哥哥待我是最好的，哥哥的性子也是最好的，你跟着我喊他哥哥，他不會生氣的。”

寧綰眼裡閃過一抹黯然。

她不是這個意思……

“允王爺……到底是允王爺，是皇上最喜歡的皇子……”她說。

“傾城！”李延做這做那，根本沒有看到寧綰的情緒，他還是那般興沖沖的給寧綰倒了茶，笑道，“快喝茶，這是哥哥親手煮的茶，我都難得喝一回呢。”

寧綰抬頭看着李延，眸中萬千言語，終是化為無聲的喟嘆。

她說的什麼，她想的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

不過，沒關係的，知道他對他哥哥的感情，知道他的立場，這就夠了，其他的，她主動來幫他吧。

“喝茶。”見寧綰不動，李延又將茶杯往寧綰面前推了推。

雙眼明亮，眨也不眨眼睛的看着寧綰。

寧綰袖子里的手動了動，不管左手還是右手，都是鑽心的疼。

可李延那麼期待的眼神，她是不忍心拒絕的。

左手傷在手指頭，不能拿出來，右手傷在手背，卻是可以拿出來的。

李洹餘光看着寧綰右邊的袖子動了動，幾個纖細的手指頭伸出，端住了茶杯。

李延笑着，殷勤的掀了杯蓋。

然後，寧綰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眼中好像只剩下彼此。

若是能成，金童玉女的兩人，是很般配的。

可惜，她不了解真正的他，他也不知道真實的她。

“顏神醫過來，想必是有事要說吧？”李洹喝了一口茶，待茶中淡淡的苦味席捲了唇舌，這才問道。

寧綰聽罷，放下茶杯，開門見山的說，“草民打算在京城開一間錢莊，需要王爺與如玉照拂。”

“怎麼個照拂法？”李洹也放下了茶杯。

“允王爺知道的，那些箱子。”討論正事，寧綰愈發坐直了身子，她態度嚴肅，表明這事兒真的是一件嚴肅的事，她說，“草民願意將其中四分之一投到錢莊，所得利潤，草民拿五成，餘下五成，歸王爺和如玉所有。”

也就是說，錢莊的第一筆錢財，寧綰出，得了利潤，她只拿一半，而李洹和李延，什麼都不做就能得一半的利。

天底下，哪裡會有人主動做這樣虧本的生意。

李延被這消息一震，他首先計較的不是得利與否，也不是寧綰的虧本提議，而是，“那些箱子，不是說是寧大小姐的嗎？傾城怎做得了主？”

寧綰，平白無故的，大家根本就不熟悉的，和那人那麼親近的，怎麼可能會同意這樣的買賣。

寧綰和顏傾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別人是分不清楚的。

李洹也看着寧綰，似乎也在好奇李延所問的問題。

寧綰先讓雲勝過來道謝，雲勝還沒走，她就過來，兩人故意碰面，不就是為了證明，她不是寧綰嗎？

她要做戲，他也可以的。

兩人都目不轉睛看着自己，寧綰反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道，

“箱子確實是寧大小姐的，可卻是草民幫忙寧大小姐得來的，草民與寧大小姐又是關係匪淺，這點主，草民做得。允王爺和如玉只管放心，如果寧大小姐那裡生了枝節，草民哪怕賣了自家家產，也會說到做到。”

李洹相信的。

寧綰雖是謊話連篇，睜眼都能說瞎話的，可她說出來的話，那是一定會做到的。

就算，就算沒有那些箱子，開錢莊的錢，她也能拿得出來。

僅僅是顏傾城，她就有用不盡的錢財了，何況她還是寧綰，寧國公府的大小姐。

李延卻是不太高興了。

他是不大喜歡寧綰的，可顏傾城卻是寧綰的好朋友。

如果，非要這樣算的話，那他也只能勉為其難不把寧綰當仇人了。

寧綰笑得雙眼眯了起來，她繼續說道，“草民知道在京城開個錢莊不容易，不是有錢就能行的。所以啊，草民出錢，還得仰仗允王爺和如玉經營，算是草民求允王爺和如玉賞臉幫襯一把。”

李洹屏氣凝神，閉了閉眼睛。

寧綰從來不是小氣的人，隨隨便便可以一擲千金，從不會在意身外之物的。

可寧綰也不是沒有傲氣的人，看她雷厲風行的手段，如何像是這樣低聲下氣之人。

她用求他們的姿態，把錢財送給他們，好話說盡，就是為了他們能夠接受她的禮物。

為了如玉，真的是什麼都不在意了。

如玉在她心中，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和如玉，到底發生過什麼？

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是如玉不知道，她卻放在了心上的。

難不成，是那人故意這樣做的么？讓她一步步的走到他們身邊，幫襯他們做事，讓他們一點點相信她，讓她一點點滲透到他們的圈子裡，然後等到合適的機會，就把他們的勢力連根拔起！

之前，李洹是確定寧綰沒有被人利用的，此刻，卻是不確定了。

能讓寧越豁出命去搶的箱子，那是金山銀山，寧綰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給了四分之一出來，真么大的手筆，讓人不得不懷疑。

寧綰一直觀察着李洹的情緒的，看到李洹這樣，她以為是自己開的條件還不夠。

便道，“要允王爺和如玉去經營，我就是當個甩手掌柜。說起來，還是允王爺和如玉辛苦，我拿一半，的確高了，不若四六分吧，我拿四分。”

不能再少了。

若是換成三七分，二八分，那送的意味也太明顯了。

“允王爺，您意下如何？”寧綰巴巴的問。

李洹睜開眼睛，笑道，“挺好的，那就這樣定了，具體事宜，改天再談。”

寧綰沒來得及開口，李洹已經笑眯眯的喊了明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