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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綰出門,不管是蒹葭還是白露,她誰也沒帶,只拎了自己的沉香木匣子。

既然是頂着顏神醫的名頭,就不便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應付文國公府的人,現目前來看,無需別人,她一人就夠了。

寧綰讓如花告知文國公府的地方不是別處,就是之前葛四和雲勝居住的山洞。

這裡一應俱全,一看就是有人居住的,她選了這麼個地方,既能騙了文國公府的人,又能瞞了葛四叔侄在這兒住過的事實。

這樣安排,寧綰自己是極滿意的,她一滿意,步伐也就輕快起來。

沒多會兒就走到了山洞。

只是,有人比她早到。

也許是聽了神醫的名,文國公府的人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想要快些請她入府給柳如月看病,又或許是她和寧越周旋的那麼一會兒浪費了時間,讓她來晚了。

反正,她出現在山洞口的時候,那裡站了許多人,十來個穿着統一服飾的中年男子,個個面容冷峻,虎視眈眈的看着她,隨時可能把她大卸八塊。

“來者何人!”

寧綰甫一靠近,站在前端的兩個男子立馬抽出長劍,橫在她脖頸上。

寧綰心中哂笑。

這麼個陰森森的地方,能有幾個人閑了沒事會想着過來走走?

柳如風不是知道顏神醫住在這裡么?

她手裡拎了匣子,衣衫也是仿着江湖閬中做的,他們腦子笨想不透,難道眼睛也瞎嗎?

柳如風明知是文國公府有求於她還敢給她下馬威,這是在表達他帶傷請人的不爽還是壓根兒不想她醫好柳如月?

寧綰面上不動,她笑呵呵的撥開兩把長劍,道,

“有話好好說,我自知來得晚了,讓二公子久等了,可實在是有事情耽擱了。二公子要是這樣請人的話,我恐怕硬着脖子挨一刀也不會往國公府走一遭的。”

其中一人皺眉,沒說話。

另一人卻是嗤笑着,不但不以為然,還想用刀柄去戳寧綰的臉。

殺人不敢,教訓教訓這個低賤的江湖郎中他卻是敢的,有二公子撐腰,他不怕。

“這樣子請人,好沒誠意。”

刀柄快要戳到臉上了,寧綰這才反應過來似的,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其餘幾人鬨笑着將寧綰團團圍住。

沒誠意,他們本來就沒誠意。

國公爺說了,一切看情況而定,要是所謂的顏神醫只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那就不要請去髒了他們文國公府的地。

外面亂糟糟的一團,柳如風好像沒聽見一樣,面色從容的坐在山洞裡,吃着一路帶過來的點心。

小廝殷勤的倒了一杯酒,笑着說,“公子,溫了一路,正好。”

外面的吵鬧聲越來越大,柳如風置若罔聞。

含笑吃着點心喝着小酒。

哼,那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顏神醫,讓他親自來請,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福氣。

柳文定一家,不就是想折辱他嗎,他可是來了。

“二公子,到底是有求於人,這樣會不會不好?”

說話的是跟在柳夫人身邊的那個嬤嬤,也是最先在柳夫人跟前提了顏神醫的人。

顏神醫成與不成,都和她有莫大的關係,頗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架勢。

見了如花的容顏,她對顏神醫的醫術打從心眼裡相信,對顏神醫本就敬畏,心想就算要她跪着請了顏神醫過去也是應該的。加上是柳夫人親自指派她跟着柳如風過來請顏神醫的,她越發將顏神醫看得重。

不管是她的意思,還是柳夫人的意思,都是要客客氣氣的把顏神醫請過去。

而不是柳如風現在做的這樣。

讓下屬把人圍了,這像什麼樣子,要是嚇壞了顏神醫,或者是得罪了顏神醫,後果誰又擔待得起?

“夫人身邊的人就是不一樣呵。”柳如風怪聲怪氣的說道“沈嬤嬤的口氣,挺大的。”

原來這嬤嬤姓沈,柳夫人也姓沈,為這姓氏,不知多少人在私底下都說她狐假虎威。

沈嬤嬤被堵的沒話說,心想來之前夫人刻意交代她的,不要和二公子動氣,先把顏神醫請去府中。

正欲好言再勸,只聽屋外一聲慘叫。

“不好!”沈嬤嬤面色一白,往外面衝出去。

顏神醫必然是沒討得好。

也不知道這位顏神醫是怎麼想的,讓誰來請他不好,非要二公子來,二公子脾氣不好,他不喜歡的,只會往死里折騰,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偏國公爺那裡也不準其他主子跟着出來。

見沈嬤嬤慌亂的跑出去,柳如風撇撇嘴,扔了手裡的杯子,由小廝攙着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

一面罵道,“真他娘的晦氣,殺個人還得折騰老子。”

小廝屏住呼吸,不敢答話。

柳如風才挨了打,為了給寧國公府一個交代,也為了彰顯文國公府的規矩,打得那叫一個皮開肉綻,他們看了都覺得疼。

柳如風躺在床上都沒少罵娘。

讓他出來請人,坐在馬車裡又顛又簸的,還不直接把人吃了。

那位顏神醫,純粹是自己活膩歪了,上趕着送死呢。

柳如風看着雙手捂住嘴巴,驚恐的站在一邊的沈嬤嬤,高興的勾了勾唇。

柳文定只有一子一女,兒子不出息,就想着治了柳如月那個醜陋不堪的女兒來和他爭文國公府。

真是病急亂投醫,笑死人也。

現在神醫死了,沒了可以治那個醜女兒的仙人了,這一家子,不知又要哭多久。

但也說不準,要是三五天以後再去哪兒求了神仙水也不一定。

但再往前走幾步,柳如風面上的笑容就淡了,淡着淡着,就沒了。

神醫沒死,還笑容滿面的站在人群中央。也不算是人群中央,他帶來的人都站得遠遠的,面上的表情和沈嬤嬤是一樣的,驚訝驚恐還害怕,似乎都不敢靠近這位顏神醫。

“那人就是顏神醫啊。”小廝一眼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失望的喃喃,剛想說怎麼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卻在看到顏神醫腳下時,生生噤了聲。

顏神醫面前躺了兩個正在滿地打滾兒的人,臉上鮮血胡亂流淌,蓋住了本來面目,分不清誰是誰,地上一灘子鮮血,看着就頗是血腥。

從衣裳上看來,那是他們帶來的人無疑。

一個人捂着鼻子,一個人捂住嘴巴,打滾的同時還咿咿呀呀的喊着,卻是說不出話。

這麼多人,都是練家子兒,就算顏神醫武功再高,也不至於打不過吧。

該倒下的,怎麼能是自己人呢?

“二公子,又見面了,這兩個人好生不懂規矩,我說了他們也不聽,我就代二公子教訓了一下。”

寧綰沖站着不動的柳如風揮揮手,笑得像個做了好事討要誇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