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彥添了一整鍋水，塞了許多柴禾進去，火旺旺的燒起來了，不多時就冒着白煙沸騰起來了。

如意把樹皮扔進去反覆煮，又從灶下攬了些草木灰添進去，草木灰是鹼性，有增白的效用。

直到兩鍋水都蒸發完這才把樹皮從鍋里撈起。

放在乾淨的盆里用清水浸泡，再找來石塊反覆的摩擦，直到洗乾淨為止。

這一切做完已是月亮高懸，夜深人靜了。

這段時間豪伢子家和隔壁的那群人都甚少在夜間做飯，如意就着文火熬了粘稠的肉粥，香噴噴的肉粥香味四溢，在夜間格外誘人。

這邊如意一家子正火熱的吃着碗里的粥，莊戶人家吃飯沒那麼多講究，邊吃邊嘮嗑，小寶嘻笑打鬧不止，惹得一家人開懷大笑。

這邊廂愉悅的笑聲和着肉粥的香味傳到隔壁的趙氏等人的耳中格外不是滋味。

唯一的廂房裡沒有炕，一家子女眷縮在屋裡，地上鋪了厚厚一層樹葉，遠處放了些柴禾嘔了火堆，星星點點的火星在黑夜裡閃爍，散發著些許的溫暖氣息，柴禾的青煙格外嗆人，空氣中瀰漫著些許難聞的臭味。

幾人身上搭了一床破敗的棉絮，在黑夜裡貪婪的聞着肉粥的香味，黑夜裡不時有肚子叫的聲音傳來。

“娘，難道咱們就這麼看着他們吃肉喝湯嗎？”玉如麗不甘的聲音從黑夜裡傳來。

沈氏等人屏住呼吸支住耳朵聽着，這個問題不但是玉如麗關心，自然也是眾人最在意的。

看着原來比自己家活的卑賤的老三家突然之間在各個方面都超過了自家，這心裡如何好受？

“不然你還想咋？”黑夜裡，趙氏眼皮都沒抬，聲音卻略顯沉鬱。

“娘，你看得慣我可看不慣，你是三哥的娘，他們怎麼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全然不顧你和爹爹？”玉如麗的聲音高亢尖銳，很是氣憤。

“對啊，婆婆，他們這樣就是不孝……”沈氏接話道。

沈氏很是不解，自家婆婆公公是什麼性子自己最是清楚，但凡是他們動了心思就沒有達不到的目的，這次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戰而敗。

“都給我消停點。”趙氏的聲音在黑暗裡猶顯幾分尖利，狹小的眼裡滿是陰霾。

賀氏原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瞧着劉氏最心疼的玉如麗和沈氏都吃了排頭，也只得不甘的閉上了嘴巴，那些話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卡得她一晚上都睡不着。

夜色越發濃重，原本應該鼾聲如雷的房間里卻寂靜無聲，一屋子人心思各異在黑夜裡睜着眼睛，想着心事。

第二日如意起了個大早，利落的把昨晚洗好的樹皮拿着棒槌錘了一頓，然後再挨刀挨刀切細剁碎，再把其中的一些雜質挑出來，以免最後的紙張有顆粒分布期間。

正忙活間如彥就從豪伢子屋裡出來了，見着如意忙碌不已，趕緊接過來自己做，如意倒也沒客氣，自己這小身板實在經不起折騰。

在如意的指揮下把切碎的樹皮攬到兌窩裡，拿起兌棒使勁捶，如意還是第一次見兌窩這種東西，那是豪伢子家的祖祖輩輩傳下來的，選得上好的石頭，中間由石匠鑿了一個洞，約莫半人高，中間是一根干樹枝，成年人剛好兩手能合攏，有需要磨碎的東西都在兌窩裡攛碎。

如彥使出吃奶的勁兒，錘了半個時辰，直到吃罷早飯，如意瞧過，抓了些在手裡細細搓過，這才點點頭。

弄來一盆水，把細篩子放進去，任碎木屑漂浮在篩子上，然後讓其均勻分布，最後把篩子從水中撈出來，放在太陽下頭曬。

弄完這些天光已然不早，如意錘錘有些酸軟的肩背，伸伸懶腰這才覺得舒爽了許多。

第二日篩子上的紙已經成了型，如意從篩子上把紙揭下來，在空地上升起火堆來烤，如此乾的速度才會快很多。

不多時紙就烤乾了，如彥瞧着神奇不已，伸長脖子看着如意把紙揭下來，拿在手上細細摩挲。

“這就成了？妮兒？”如彥大感意外，原來精貴的紙是這般做成的。

“嗯，你看這紙張如何？”如意遞給如彥一張，如彥顫顫巍巍的接過來，里外瞧着，只見紙張白裡帶黃，紙張平整，沒有絲毫凹凸之感。

“走，咱們回家去。”如意揭下剩下的幾張，熄了火帶着如彥回家。

“你看，咱們自己做的紙張和這些比如何？”如意拿出自己買回來的紙張遞給如彥。

“咱們做的更加平整，但是卻沒有沒有香味。”如彥觀察半響才說道。

“嗯，哥哥說得很對，但是香氣的事情我自有辦法解決。”如彥說得絲毫不差，但是如彥沒觀察到的是自己造的紙張比之買回來的更加白皙細膩。

“妮兒，你真行，竟然真的能造出紙。”如彥嘖嘖稱奇，自家這妹妹可是不識得字，居然在毫無所知的情況下照着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就能造出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我也是胡亂弄的，也多虧了哥哥給了許多建議，幫了很多忙，要是我自己的話只怕弄不出來。這是咱們兄妹倆的功勞。”

聽到如意如此說，如彥心裡升起無限的自豪，儘管自己只是出力，但是這是頭一回如彥覺得自己活着並非一無是處。

原來這般精貴的東西也並非多難啊！

“哥，你瞧這是我兩百多文買回來的紙，你想想，如果我們的紙張也有香味，能賣多少錢？”

如彥只是會簡單的一計算，那是玉老爹教的，聽見如意這話，如彥滿臉笑顏埋頭苦算起來。

自家這紙比妮兒買來的紙張還好，只怕價格更貴，今天造出來的紙張能分五個那麼多。

“妮兒，咱們今天造的紙莫非能賣一兩多銀子？”如彥不敢相信，不可思議的看着如意。

“嗯，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如意篤定的點點頭。

如彥只覺得狂喜湧上心頭，就自己這點時間和功夫，竟然能賺一兩多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