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觀眾。

是參賽者。

那些鬼怪被鐵鏈束縛住，排成一列，緩慢地走入場中，他們臉上或是壓抑的沉悶、或是張揚的桀驁、或是面無表情。

已經入場的觀眾們大喊着他們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的鬼怪都是從無數場戰鬥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

對於觀眾的狂熱，他們理所當然的接受了。

相比之下，何遇這一排坐着的人顯得有些冷靜。

她和溫如緊挨着的旁邊就是熊怪和山精，山精旁邊坐着的是木日青和陸燃，再過去是雁子和向恆。

木日青不知道在和山精說些什麼，兩人都是笑着的，頗有忘年之交的味道。

陸燃在入場鬼群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鬼，正在跟雁子他們介紹，“那隻鬼我知道，產鬼，她肚子里的娃兒可厲害了！不過她居然獲得了參賽資格。那個感覺比她厲害點拘魂鬼都沒來。”

陸燃疑惑，又仔細看了幾秒，突然大聲說道：“我知道了，她們不是同一隻鬼！”只是實在是太像了，血睡衣，長頭髮，大肚子，要不是那張臉不一樣，真的難以辨別。

又有一隊參賽者入場，觀眾們的呼聲更加大聲，仔細看過去，何遇有點疑惑，這一次進來的隊伍裡面，竟然有半數都不是鬼。

而是人。

“怎麼會有人？這不是惡鬼場嗎？”陸燃問木日青。

木日青轉頭去問山精。

“閻王派向來秉承文明開放、包容自信的精神，海納百川。不只是人，就算是神仙想下一趟惡鬼場都是可以接受的……”山精說道。

木日青打住他的話，“行了行了，您老別套官話了。”

山精嘿嘿一笑，“誘之以利，再危險、再不搭的地方，都有人願意嘗試。”

“那你怎麼不去，看他們對你的樣子，你挺厲害的。”

“那當然厲害！”山精驕傲道，又得意兮兮地說，“我是內部人員。”

木日青便問起鬼王的事情來。

“鬼王啊，年年惡鬼場都有勝出者，但並非每個勝利者都能拿到鬼王的稱號。”山精說道，他看向木日青，“你想下去試試，這點修為是不夠的。”

木日青說：“我才不想下去跟他們打架，你繼續說，別岔開話題。”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你肯加入我們閻王派，跟着我修鍊幾十年，鬼王遲早是你的。”

“哼。”

“小姑娘脾還挺大，告訴你也無妨。這勝出者嘛，還要與上一屆的鬼王較量一次，贏了才能算是新任鬼王。輸了嘛……嘿嘿，那就只是飼料了。”

“當上鬼王有什麼好處？”

“當上鬼王，可以說就是小閻王了。閻王派的小閻王……你說，就這身份，什麼福利拿不到？”山精鼓動她，“怎麼樣？心動嗎？”

木日青冷笑，“鬼王只能有一個吧，新鬼王打敗舊鬼王后，舊的鬼王會怎麼樣？”

“沒用的，只能淪為飼料了。”

參賽者陸續進場，比賽開始前，何遇等人收到了系統的發布的可選任務：參加惡鬼場的角逐。

如果當上鬼王，不僅會獎勵一萬無垠點，還有一大堆的技能卡、任務卡和強化卡等道具，還能拿到通關碎片和任務世界信息卡。

獎勵雖然讓人眼熱，但何遇知道自己的斤兩，選擇了拒絕。可這不代表她心裡不想。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能夠有實力接下這樣的任務。

她的旁邊，溫如盯着獎勵中的“復活卡”，久久不能回神。復活，復活！是她想象的那個樣子嗎？

溫如下意識想選擇接受，如果沒有鬼巢內發生的事情，她一定毫不猶豫選擇接受這個任務。

可她知道，如果加入了這場惡鬥，自己很可能失去自我。

“阿如？怎麼了？”

何遇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如抬起頭看向她，何遇看到她的眼睛裡，有兩個瞳孔，很快較淺色的瞳孔就消失了。

何遇清楚她剛才看到的並非錯覺，有些疑惑。正要詢問，就見溫如搖搖頭，說道：“我們繼續看比賽吧。”

掃了一眼場中的參賽者，何遇並沒有看到其他的任務者。果然，越級挑戰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主角光環濃重的爽文里。

現實中，大家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比賽並非是一對一的決鬥淘汰制，而是將所有的參賽者集聚起來，任由他們混斗。最後場中只會剩下一隻鬼，或一個人。

大亂斗的模式，不僅考慮自身的實力，還看重情商和腦力。

聰明的人，借力打虎、漁翁得利；蠢笨的人，興匆匆跑在最前面當炮灰。

溫如看得很認真，她是人，但是修鬼；她在學習如何使用那些陰損的能量。

何遇也在學習，如何對付和防範那些陰損的東西，一些看起來強大的厲鬼，可能一把灰就能幹掉。

不只是她們，其他的任務者也在看。

何遇她們此時還不知道，這一次的修羅地獄之行，讓她們日後最不擔心的就是靈異世界。

大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最後的結果出來時，一片嘩然，緊接着是震天的吶喊和鼓掌。

人！

這一次的准鬼王是個人類。

雖然人類也可以參加惡鬼場的決鬥，但能站到最後的少之又少，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很快就有鬼使把這位“新科狀元”接走了。

閻王大悅，百年難遇的人鬼王，他決定“大赦天下”，放一批鬼回陽界看看；而來遊玩的客人中，人類可以到閻王殿參與一次修行經驗座談會。

名額先到先得。

先到先得，很快，惡鬼場就沒幾個人了。

回魂府熱鬧了。

何遇看到在陰陽界守着鬼屋的王大娘都來了，她臉上帶着笑，背了一大堆的東西。那都是從人類遊客手裡得到的，她打算送給陽界的後人。

回魂府是將鬼魂送回陽界的地方，很多放不下生前的鬼心心念念着一個回魂的機會，它們不願意喝孟婆湯。

可偏偏要到回魂府就得先過奈何橋，要過奈何橋就能先喝孟婆湯。

每年都有千百隻鬼不願過橋，越積越多；一些鬼由於時間過長，漸漸忘了往事喝湯過橋；另外一些則在歲月流逝間執念越深。

這些執念深的，可能會送回陽界了卻一番因果。

但更多，回魂府是閻王派員工的福利，每逢七月十五，才允許像王大娘這樣的鬼魂回家看看。

“拿好號碼牌，一個一個排隊。”青皮小鬼維持着秩序，它們不明白這些鬼為何一臉激動，它們在陽界沒有家人，它們是天生的鬼。有厭憎惡貪種種負面情感，卻沒有愛念想這種感情。

突然，一隻鬼撞上了溫如，尖嘴猴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