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時候走一回奈何橋，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過橋的感覺並不好，何遇能感覺到腳底有動靜，像是千萬隻手在抓撓着橋板。

“難怪那些鬼都是飄過去的。”陸燃嘀咕道，她用力蹬了一下地，下方的動靜一小，又突地變得格外大起來。

“走走走，快走。”

陸燃嗒嗒嗒跑過了橋。

何遇跟在她身後，慢慢踱步過去。

崔久貴也在下面，她想。

崔久貴跟洛兒打鬥的時候，用了幾件法寶，最後也跟着他葬入這忘川河中。

像崔久貴這樣掉入河中的生人，一定不少。

“嘣！”

太空艙從高空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何遇看到不少鬼魂趁着水花濺起，掙扎着要離開河內。

皆以失敗告終。

“魚兒，快點。”

陸燃站在橋那頭喊道。

何遇加快腳步走過去。

“在想什麼呢？走這麼慢。”

“這忘川河底埋葬着不少好東西吧。”何遇說。

陸燃想了想，猛點頭，“你這麼我一說我才發現，掉進河裡的人這麼多，他們身上的東西也都沉在這河裡了。我等趕緊跟阿如說說，看看能不能投機取巧拿點好東西。”

何遇倒是想自己下去瞧瞧，親自看看有沒有什麼寶藏。

想着，她搖頭笑道，貪字，人都過不了。

過了奈何橋，黃沙道改了方向，南北變成東西，彼岸花則開在了南北兩端。

東走是枉死城，西走是煉獄山。

那些過了奈何橋的鬼魂，不再是白茫茫要飄散的樣子，有了在塵世中原本的幾分模樣，他們分作兩撥，東奔西走，算得上井然有序。

失去了記憶的鬼魂，不知道按照什麼路數，規規矩矩往自己該往的地方走。

何遇仔細看了看，發現往枉死城走的鬼，有黑氣；往煉獄山走的鬼，身有紅氣。

“我都快把這地方當做真正的地獄了。”陸燃說道，一點也不似個遊樂園。

何遇說道：“閻王派每年都會派人到外面引些孤魂野鬼進來，想把這地方弄得真一些。”不僅引那些散魂，連十惡不赦的凶煞之鬼也捉來，閻王派此舉不僅樹立了門派的良好形象，還把修羅地獄樂園的名頭鍍了層金宣傳出去。

一舉兩得。

何遇看到一個輕衣薄衫的女子，周身的黑氣，比其他鬼魂強上不少，看來是個死得極為冤枉的人。

可此刻，她緊緊跟着一個錦衣婦女往煉獄山的方向飄去，那婦女身上有紅氣，生前做過不少不端的事情。

陸燃順着何遇的目光看過去，笑道：“那姑娘是捨不得自己的母親嗎？”

說著，她走上前去，想問一問。

到了跟前，看到女子一臉迷茫的模樣，才記起來，喝了孟婆湯的鬼魂，哪裡還記得那些前塵往事。

路旁的一株彼岸花化作人身上前，是個年輕道士的模樣，十五六歲。

他上前攔住那輕衫女子，“你不是去這邊的，你要去枉死城。”

女子露出疑惑的表情，她的身子向後轉了轉，飄了幾步又回頭。

看到不遠處錦衣婦女的背影，她一下子追了上去，越過了那個年輕的修士。

“哎哎！你不能過那邊去。”修士拉住她的衣袖，女子一急，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掙脫修士往前飄。

修士嘆了口氣，“執念這般深，失去了記憶還要跟着。罷了罷了。”

他重新化作一株彼岸花，繼續修行。

陸燃感嘆道：“果然是母子情深，先去煉獄山，魚兒，我們跟過去看看。”

何遇點點頭，跟了上去。

指南上說煉獄山有一千零一道種酷刑的體驗項目，十分得受虐群眾的歡迎。

輕衫女子跟在錦衣婦女身上，只落後半步，一點也不松。在她身後，跟着位面若桃李的高挑美人，再往後，是位清秀含笑的女子。

一行四人不緊不慢地往煉獄山走去。

一面巨大的鏡子置於黃沙道上，鬼魂從鏡子穿越而過，另一頭就是煉獄山。

“這是什麼鏡子？”陸燃拿出地獄指南就要看。

何遇搶先她動作一步回答，“觀因鏡，這面鏡子能照見鏡中人的前世今生、前因後果。”

根據指南所說，鬼魂經過這面鏡子後，會根據他們生前所累因果，帶他們到該去的地方。若是罪孽深重，直接落在煉獄山山頂，此後一層一層往下受盡折磨，直到沉入最底層。

若是身無惡因惡果，便落在山底，不需要受刑罰，但要一層一層網上走，看盡各種受刑場景，用意警醒，來世投胎做人，莫要行惡。

說話間，錦衣婦女已經穿過了觀因鏡，輕衫女子也半隻腳踏了進去。

陸燃笑道：“她們二人肯定不落在同一個地方，不知道我們會落在哪裡？”

“遊客可以自主選擇降落的地點，就像乘坐電梯一樣。”

“那我要從山頂看起。”由儉入奢。

兩人選擇在山頂第一層降落，走到另一邊的時候，她們出現在一片平地上，抬頭就是紅黑色洞頂，離她們的腦袋只有十公分左右。

逼仄矮小，讓人難受。

“這不是山頂啊！”陸燃說。

何遇笑道，“就說你沒有好好看攻略，地獄十八層是十八個不同的空間，不是一座山分作十八層。我們現在在的是第一地獄。”

十八個地獄，按受刑時間和受刑程度區分，這第一地獄裡的鬼魂，至少要受刑一百天才算結束。

第二地獄兩百天、第三地獄四百天……

越是往下，受刑的時間就越長，罪孽深重的人，能在這煉獄山呆上百年而不得出。

“對了，你沒看攻略，一定也不知道。進入煉獄山的遊客，至少要體驗三個刑罰項目。”何遇笑道，“不然就出不了這煉獄山。”

“什麼？”陸燃大驚。

“走馬觀花怎麼能體驗到閻王派的門派宗旨，總要親身體驗。”何遇笑道。

這跟許多景區的做法一樣，增加一些體驗項目，引得遊客參與互動，才能給客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日後才能記得起來這個景區里到底都有些什麼。

何遇倒是想試試這裡面的一些遊樂項目，至於刑罰體驗，總有幾個簡單的，到時候試一試，鍛煉一下抗痛能力也好。

他們遊客，又用不着受罰個幾月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