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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宸見上官霽月秀眉微擰,心中一陣心疼,垂眸沉思片刻,方道:“月兒是女兒身的事情本王也沒打算一直隱瞞下去,畢竟以後大婚之時,本王總不能娶個男人當王妃。但現在因為種種原因,卻不得不隱瞞。日後時機成熟,本王自會向父皇稟明一切,無論父皇如何降罪,本王願一力承擔。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保護,絕不讓月兒受半點兒委屈!”

上官霽月聞言,看着皇甫宸那堅定的神情,又感動又害羞,微微紅了雙靨,垂下頭去。胸口只覺一股暖暖細流緩緩流過,亂了她的整顆心。

只聽此時皇甫宸又道:“本王此次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要向程院首請教,還望程院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王感激不盡!”

程清蘆有些詫異,抬眸看向皇甫宸:“殿下要問何事?”

皇甫宸眼睫輕顫了幾下,垂眸沉思良久,終是再次抬起頭來,看向程清蘆一字一句的道:“二十二年前的一樁舊事。”

“二十二年前……”程清蘆銀白的眉毛微微擰起,微微仰頭捋着同樣銀白的鬍鬚,似在沉思二十二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忽然他猛然抬眸,看向皇甫宸,眼底俱是驚詫之色,不確定又有些肯定的說道,“殿下是想問當年瑜妃娘娘一事?!”

上官霽月聞言,雙睫劇烈顫抖了一下,側目看向身側的男子。瑜妃是皇甫宸的生母,她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他今日為何會對程清蘆提起,難道當年之事,還與他有關么?

皇甫宸面色沉寂,兩片薄唇緊緊抿成一道如鋼鐵般的直線,黯然卻又堅定的道:“沒錯!”

程清蘆微微嘆了一口氣,抬眸看了一眼上官霽月的方向,但見皇甫宸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便知在宸王殿下心中,這位上官姑娘的地位非同凡響。他默然半晌,才緩緩道:“殿下想問什麼?”

“我母妃當年真是因為胎位不正而導致難產,血崩而亡的么?!”

“殿下為何會問老夫?”

“此次回京,本王翻看了當年的卷宗。程院首當年身為太醫院院首,卷宗之上,關於我母妃身亡之因太醫院各位太醫都是眾口一詞,更是有程院首的玉筆親書。程院首醫術高超,醫德貴重,自然不屑那作假的卑劣之事。所以,本王想知道,當年之事,關於我母妃死因,卷宗之上所述是否屬實?可有紕漏疏忽?”

程清蘆定定看了皇甫宸半晌,想起當年之事又嘆了口氣,眉睫微垂,惋惜道:“當年瑜妃娘娘確實是因為神思鬱結,腹中胎兒胎位不正導致難產,接生穩婆和太醫院諸位太醫都束手無策,最後導致瑜妃娘娘血虛虧空,血崩而亡。卷宗之上所述病症也都句句屬實,沒有絲毫紕漏。”

皇甫宸聞言,一雙星眸漸漸暗淡下去,還是不死心的問道:“時隔多年,程院首怎會如此肯定?”

“當年瑜妃娘娘出事之時,皇上外出巡歷未歸。得聞噩耗趕回宮中之後,龍顏大怒,一夜白髮,下令徹查,牽連甚廣,就連皇后娘娘也被牽連其中,後宮之中人人自危,朝野一片動蕩。老夫身為太醫院院首,更是不敢有絲毫馬虎,經過細細檢查,確實沒有任何可疑之處。事後皇上雖然痛心,但也認清了這個事實,這件事才被壓下。所以即使是過了這麼多年,老夫依舊記憶猶新,恍若隔日。”

皇甫宸聽了,只覺心頭一空,雙手無力的垂下,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虛弱不堪。多年積攢在胸口的激憤難平,仿若無根浮萍一般一下子沒有了着力點,頓感彷徨失落,不由得閉上了那雙如墨星眸,掩住了眸中痛苦情緒。

怪不得父皇對自己不管不問,態度冷漠,沒有絲毫父子情分。原來真的是因為自己,母妃才病逝黃泉,父皇才一夜白髮,真的是自己害死了母妃……

上官霽月覺察到皇甫宸的失落,想起那日在腦海中看到的他過去的經歷。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看到那些畫面,但他的悲涼孤寂她卻感同身受,不由得伸手緊緊握住了他有些蒼白冰涼的手指。

覺察到自己指間一暖,皇甫宸快速收回自己外泄的情緒,一雙星眸快速恢復平靜無波,站起身來拉着上官霽月向程清蘆告辭。

程清蘆起身相送,吩咐管家打開了輕易不開的正門。

程家眾人雖不知道此二人的身份,但見自家老爺子一臉恭敬肅穆,更是親自送客至門外,便知這兩位年輕的公子和姑娘,定是非同一般的貴客,也都隨着程清蘆一一行禮。

直到皇甫宸和上官霽月翻身上馬,走的看不到了,程清蘆卻還由僕人攙扶着,站在門外,微微抬頭望着頭頂的天空,蒼老的眸中,目光悠遠縹緲……

拐過街角,皇甫宸騎在馬上,薄唇緊抿,一言不發,如疾風一般打馬狂奔,任憑刺骨寒風吹起衣袍獵獵,墨發飛揚,一路向城郊猛衝而去。

上官霽月策馬在身後緊緊地跟着,望着前面馬背上那道挺拔卻又孤寂的墨色身影一陣心痛。

直到前面的人影衝到一座山腳下,前面再無路可走,眼看就要撞上石壁,才見皇甫宸驟然勒馬而停。因為動作過猛,胯下駿馬仰天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抬起,幾乎直立起半個身子,方重重落下。

皇甫宸翻身下馬,向前急奔幾步,轟然一拳砸到了冷硬的石壁之上,落石嗖嗖,鮮血淋漓。往日那英武挺拔的身影雙膝重重跪地,仰天長嘶一聲,如墨星眸暗紅一片。

上官霽月見狀,只覺心頭一緊,像是被什麼東西碾過一般疼痛難忍,慌忙奔過去展開雙臂摟住他的肩膀,纖纖十指輕輕撫弄他的髮絲,低聲安慰:“都過去了,沒事了……”

感受到懷中的男子身形一僵,隨即伸開雙臂如鐵箍一般把緊緊抱住自己的腰身,埋首在她懷中,雙肩微微輕顫。

上官霽月無言,翻卷羽睫劇烈顫抖一下,心中狠狠一疼:他竟然哭了!

如他那般堅韌冷冽,鐵骨錚錚,傲然剛毅的男子,此時在她懷中竟然哭的像個孩子一般楚楚可憐,茫然無助。那壓得極低的嗚咽之聲,那滴落在她衣襟上的顆顆滾燙,無不讓她心中猶如扎進萬根冰針,刺痛難耐,只覺喉間一緊,滿目酸澀。

半晌,懷中的男子漸漸平靜下來,無力的坐在腳下的亂石之上,星眸暗紅,雙睫微濕,仰天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