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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霽月和皇甫錦此時正走到迴廊上,聽到喊聲,兩人俱是面色一變,加快了腳步向東廂房跑去。

“不要……不要讓她看見……我……的樣子……”上官霽揚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楚傾雲的手臂,似是用盡所有力氣一般,微微抬起頭來,已經渙散的眸子帶着濃濃的懇求望着楚傾雲。

“誰?齊姐姐嗎?”楚傾雲哭着道。

見上官霽揚虛弱的點了點頭,她心中一痛,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雙目四下望去,看見那張黑色的玄鐵面具正捏在上官霽揚的蒼白的手指間。

上官霽月和皇甫錦衝進屋中的時候,那張黑色的面具已經蓋在了上官霽揚的臉上,而楚傾雲正坐在榻邊,雙眸通紅,看着榻上的男子。

“郡主,你沒事吧?”上官霽月向前一步,問道。

“齊姐姐……”楚傾雲一句話沒說完就已經泣不成聲,落淚連連。

而此時,皇甫錦眸光微閃,走到上官霽揚身邊,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上官霽揚強行勾動一下蒼白的唇角,艱難的搖了搖頭之後,望向楚傾雲,用幾不可聞的沙啞嗓音緩緩道:“郡主……如果沒有其他要交代的,就隨齊將軍回去吧,我這個樣子實在不方便留客。”

上官霽月聞言,眸光微閃,不等楚傾雲說什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了上官霽揚的脈門,一道真氣由指尖輸入他的體內,順着經脈流走。

此時的上官霽揚眸光慌亂,奈何又實在提不起一絲力氣,只好望着皇甫錦,用眼神向他傳遞着某些東西。

皇甫錦輕咳一聲,道:“齊將軍,男女授受不親,你雖然是將軍之尊,但畢竟男女有別,你這樣只怕有損你的清譽。”

本來上官霽月只是想探查一下上官霽揚的內傷,但是看到兩人之間的互動,反而更讓她心生疑竇。

她手下動作不停,眼睫微垂,看也不看皇甫錦一眼,冷冷道:“多謝太子殿下提醒。但是齊雨本是軍旅粗人,從來不在乎這些世俗虛禮,在南疆之時便與三軍將士同吃同住。如果按照你這樣的說辭,齊雨的清譽只怕早化作了煙塵,蕩然無存。所以,就不勞太子殿下掛心了!”

皇甫錦吃了一個軟釘子,不由得面色斐然,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訕訕的閉口不言,遞給上官霽揚一個“我已經儘力了”的眼神。

楚傾雲則是坐在榻邊,一臉擔心的望着臉色越來越難看的上官霽月,雙手不自覺的絞着自己的衣袖。

上官霽月心中暗驚,忍不住望向眸光閃躲的上官霽雲,眸中帶着濃濃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原來,上官霽雲身體精血虧空,內力盡失,再加上身上還有舊傷未愈,這無疑是雪上加霜,儼然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

他到底都經歷了什麼?短短時日,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還有,他三番五次的維護自己,卻不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這又是因為什麼?他到底是誰?

種種疑惑在上官霽月心頭剛剛閃過,她便頓覺一陣頭痛欲裂,腦海中浮現出一幕詭異的畫面:

“父帥,孩兒長大了也要當一個向您一樣的大將軍,守衛一方國土,護百姓安居無憂!”男孩眨着一雙清澈的眸子,看向背對着他身穿鎧甲的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轉過身來的那一刻,上官霽月忽然淚流滿面,她怎麼也不會想到那鎧甲男子的面容赫然是上官沛澤年輕時的俊帥模樣。

緊接着,無數畫面片段像是前世放電影一般,一齊在她腦海中湧現,讓她搓手不及,只能木然的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

熟悉的府邸,熟悉的臉孔,熟悉的一草一木,還有那個慢慢長大,清秀俊逸的少年,從樹下舞槍一直到黃沙飛揚之地那個縱馬狂飆,英姿天縱的銀袍小將……再到那個月夕之夜,悲慘凄涼的滿目血色……再到他遍體鱗傷,滿身鮮血的在荒山野嶺的遍地屍身之中死而復生,跪地仰天長嘶……

怪不得,在琉國街頭初遇他時他說自己是地獄歸來之人;怪不得,她在皇宮九死一生之時,他以身犯險相救;怪不得,他輕易就能道出自己的身份;怪不得,他與她交手之時故意隱藏自己的招式路數;怪不得,她總覺得他似曾相識……

原來,他是自己在這個世上的至親之人,他是從小最疼她寵她的二哥哥——上官霽揚。

“啊~~!!!”

上官霽月突然閉上眼睛,淚如泉湧,仰天長嘶一聲。聲音之凄厲悲涼,讓屋中的三人都被嚇了一跳,齊齊看向她近似癲狂的模樣,誰也不敢輕易出聲說一句話。

良久,上官霽月緩緩睜開了那血紅一片的雙眸,望着上官霽揚的方向,流着淚,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想要拿開那張扣在他臉上的黑色面具。

是它,遮住了那張清秀俊逸的臉,是它,阻隔了他們兄妹二人相認……

“齊將軍!”

“齊姐姐……”

皇甫錦和楚傾雲見狀,一齊出聲。

而上官霽月彷彿沒有聽到一般,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淚眼朦朧的望着上官霽揚,嘴唇微微顫抖着張了又張,似是有千金之重一般,輕喃出聲:“二哥……”

此言一出,屋中三人俱是一驚。

上官霽揚身子猛地一震,想要阻止上官霽月的蒼白手指,如雕塑一般僵在半空,面具下的雙睫劇烈顫抖一下,不敢置信的望着上官霽月,只覺胸中氣血翻滾,掩口又是一陣重咳。

點點猩紅從他的指縫中溢出,刺痛了屋中兩個絕世女子的眼。

上官霽月見狀,停下要摘去他面具的動作,回手又一道真氣輸進上官霽揚的體內,強行幫助他撫平胸中翻滾不停的氣血。

“二哥,你還活着,為何要瞞着我?”上官霽月已經泣不成聲,“你可知道,每每午夜夢回,我都能看見父親、母親、大哥還有你渾身是血的模樣……”

“齊將軍,你認錯人了……”上官霽揚輕輕抽回手指,把頭扭到一邊。

“我認錯人了?呵呵……”上官霽月含淚苦笑幾聲,聽起來凄涼無比,“二哥,如果我今天沒有發現你的身份,你是不是就要這樣打算一直瞞着我,直到你悄無聲息的死去!”

上官霽揚蒼白細瘦的雙手悄然捏緊,緩緩閉上了眼睛,掩蓋了那眸中的一片沉痛之色。

良久,他緩緩抬起手臂,蒼白的指尖扣向自己臉上的那張玄鐵面具,一點兒一點兒慢慢摘下,露出那蒼白如紙的清秀面容,兩滴清淚順頰而下,沙啞着嗓音,低低喊了一聲:“三妹……”。

只一眼,上官霽月只覺如刀剜心,眼中晶瑩再次滾落而下,一句話也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