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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風浩蕩萬里。

雖然已經立了春,但冬日的冷冽還未消退,依舊寒意刺骨。四顧所及,天地間仍然枯瘦蕭條,茫茫一片。絲毫沒有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的崢嶸跡象。

縱使如此,淮陽城中的軍營中,操練場上人影如雲,吶喊如雷,聲勢浩大,震撼人心。即便是上官霽月站在遠處的高坡上,也依舊能感受到那正在操練的如黑雲涌動一般的將士們,鐵膽熱血,氣勢如虹。

這樣的大軍一旦南下,所及之處定碾壓一切,勢如破竹,攻破南遲都城平陽指日可待。

馬上就要到了正月二十,皇帝開印的日子。金印一開,聖旨便會昭告天下,北滄要揮軍南下,討伐暴君。

屆時整個華朔大陸便會戰火狼煙,紛爭不斷。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南遲百姓更是會雪上加霜。

聽說南遲已經在國內強制徵兵,司徒銳親降聖旨,凡是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都被強行編製到軍中。百姓妻離子散,家不成家。

更有一些已經在編的軍中將士,強搶民女擄入軍營充當軍妓,活活凌虐至死。如此暴虐行徑,簡直令人髮指。

然而更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全軍將士期待皇上那道發兵聖旨降臨之時,北滄皇帝竟然提前開印,並親派宮中影衛首領——蕭鴻,親近淮陽城。

這位蕭統領年方四十,身高體闊,端端正正的一張臉,線條剛毅硬朗。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卻又精氣暗藏,一看就是穩重剛正之人。

他這次帶來的是聖旨不假,但更是一道晴天霹靂,一下子劈暈了三軍將士。

聖旨是皇帝御筆親書,雷霆君威怒不可言,猶如威威天雷當頭劈下,字字句句皆指齊雨齊將軍以柔弱女兒身冒充男子參軍,欺君妄上,禍亂軍紀,其罪當誅。

念其以往赫赫軍功,特開恩給予一個回京申辯的機會,聖旨到達當日,即日啟程,不得延誤。

主帥宇文靖老眼昏花,男女不分,特免其主帥軍職,貶為淮陽守城將軍,鎮守淮陽。

宸王明知齊雨女子身份卻隱而不報,故意欺瞞,還與之同榻而眠,關係曖昧不明,朕心甚寒。欺君之罪不可饒恕,念其多年征戰的軍功,又恰逢發兵南下用人之際,特恩赦其戴罪立功,任南征主帥將軍,統領三軍攻打南遲。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重打一百軍棍以儆效尤,無事不得返朝。

少將軍宇文逸身為飛羽營一營主將,念其確實不知其中內情,但也有失察之罪,重打二十軍棍以示告誡,令封三軍副帥將軍,輔助宸王南伐,望爾不負朕之厚望,不辱其父之威名……

皇上提前開印,連降四道聖旨,並派影衛統領親自前來羈押齊雨回京都受審,樁樁件件可謂是驚雷陣陣,讓三軍將士措手不及。

齊雨齊將軍是女子的事情如狂風一般,轉瞬傳遍了整個軍營,三軍將士皆震驚不已,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討論。

“聽說了沒?齊將軍竟然是個女人!我們竟然都沒認出來!”

“是啊!我就說呢!天底下哪有男人長的那麼好看的?原來是個女的!”

“好好的一個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怎麼會突然跑到軍營參軍呢?還整天跟我們一群男人廝混在一起,這成何體統?!這樣的女人以後誰還敢娶她?!”

“得了吧你!如今誰還敢想着娶齊將軍?她跟宸王殿下同睡一間營房這麼久,你沒聽聖旨上說兩人關係曖昧不明么?這天下除了殿下她還能嫁給誰?”

“要我說,齊將軍雖然是女兒身,但卻絲毫不輸我們這些男兒,有勇有謀,淮陽一戰更是救萬民於水火,揚名天下,誰不知她齊雨大名!這樣的女子慧心鐵膽,巾幗不讓鬚眉,更值得我們軍中將士敬重!”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們沒聽聖旨上說嗎?欺君之罪可當誅!這次回京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再見呢!像齊將軍這樣的奇女子,世上又有幾人?真被以欺君之罪論處,着實讓人唏噓心寒!”

眾人聞言都低頭陷入沉默之中,其中一個一直沉默,長相忠厚老實的漢子突然開口說道:“俺要去給齊將軍求情!當日淮陽之戰,她曾出手搭救與俺,不管她是不是女子,在俺心中,她都是俺的救命恩人,值得俺尊重!”

此人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沉默之餘想起昔日那英姿烈烈的身影。大軍壓境而面不改色,三軍之中斬將奪帥,血染戰袍依舊奮勇廝殺……頓時只覺豪氣上涌,軍人鐵血在胸腔中沸騰。這樣的女子比之男兒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將軍確實值得他們敬重和維護。

於是乎,軍中將士豪氣衝天的朝主將大帳而去,為齊雨這個奇女子求情。

神龍營中,主將營房前,上官霽月一身戎裝,英姿颯爽,三千青絲如瀑,直瀉而下,清冽絕美的容顏上一片安然坦蕩,絲毫沒有被認出是女子身份的慌亂與不安。

“本王不會放她一個人回建安!”

皇甫宸展臂擋在上官霽月的面前,猩紅的眸緊緊盯着蕭統領,神情一片堅決,強烈威壓如熊熊烈焰四散開來。多年金戈鐵馬,沙場浴血積攢下的肅殺之氣迅速在周身凝結,森寒冷冽刺人肌膚,震人心魄。

然而,這位蕭統領面對皇甫宸如此強大氣場,卻依舊面無波瀾,只拱手微微行禮,態度恭敬又疏離,道:“宸王殿下,蕭某負皇命而來,還望殿下不要故意為難。”

“倘若本王定要如此呢?!”

“皇命在身,恕蕭某實難從命。”

“你敢!!!”皇甫宸皇甫宸雙眸微眯,上前一步,猛然抽出腰間佩劍,架在了蕭鴻的頸項之上,冷冽語氣滲人髮根,“本王會親自回京向父王稟明始末,你若敢強行帶走她,就別怪本王不客氣!”

縱然頸上劍鋒寒意刺骨,這位蕭統領也是面無懼色,高大身形不動如山,眼尾看也不看那架在他脖頸之上的寶劍一眼,坦然迎上皇甫宸的雙眸,道:

“宸王殿下貴為皇子之尊,卑職當然不敢與殿下動手,殿下若想要蕭某的命輕而易舉,只需動動手指便可取我項上人頭。但蕭某是皇上親派的特使,皇命難違背,縱然一死也不能負皇上重託,殿下要殺要剮請便吧。”

“別以為本王真的不敢殺你!”

皇甫宸面色緊繃,牙根緊咬,說出的話毫無溫度,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同時手中的長劍又向前移了移,蕭鴻的頸項之上立刻現出一道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