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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滄皇宮坐落在建安城的正中央,遠遠望去,宮殿巍峨,圍牆高築,一派莊嚴肅穆,大氣磅礴,在晨曦中閃着點點耀眼光芒。

正乾殿中,北滄皇帝皇甫昊,端坐於宮殿正上方金光閃閃的雕龍座椅之上。他身穿龍袍,頭戴玉冠,雙鬢已生華髮,眼角和額頭幾道皺紋深淺不一,一雙略帶威嚴的眸子也盡顯歲月滄桑,此時正用壓抑的目光看向殿下筆挺而立,垂眸不言的玄衣男子。

大殿里的氣氛有些凝滯壓抑,良久,皇甫昊才語氣淡淡的問道:“宸兒,父皇召你回京議事,為何遲遲不歸?”

皇甫宸兩道英眉微蹙,心裡狠狠地疼了一下,再抬頭,一雙黑眸已經淡漠似水,不見任何波瀾,直直的望向高高在上的那威儀身影,斂衣行禮道:“兒臣知錯,請皇上降罪!”

疏離冷漠的聲音彷彿一盆冷水澆在皇甫昊的身上,讓他忍不住心頭一窒,滿是松皮皺紋的手緊緊的握住了龍椅的扶手,穩了穩心神,這才恢復了往常一貫的冷漠,道:“念在你以往功勞的份上,這次就饒過你了,先說說你對此次徵兵的看法吧。”

皇甫宸略一沉思,便鏘然道:“兒臣以為,應改掉以往一戶抽一丁的強制徵兵制度,改成自願參軍。舉凡有心報效國家的熱血男兒,不論出身貴賤,一視同仁,皆可憑戰功在軍中獲得相應軍銜。”

“荒唐!”皇甫昊一掌拍在面前的長案上,震得長案上的茶盞溢出些水漬,怒道,“朕本來以為你在邊關磨礪這些年長進了不少,看來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妄為,不知深淺!”

殿里侍奉的宮娥奴才立刻跪了一地,一些在宮裡侍奉年頭久的老人兒在心裡暗忖,這下二皇子又要遭殃了。

皇甫宸無視老皇帝的怒氣,自己無論怎麼做都不能得到他一句誇讚的話,大不了又是被責罰,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接着道:“兒臣自有兒臣的道理,以往歷朝歷代強制徵兵,雖然人數增多,聲勢浩大,但多數是普通民兵,戰鬥力卻並沒有很大提升。而且被徵兵農家也是極不情願,試問本就不願參軍的士兵,又怎會全心全意在戰場上衝鋒陷陣,英勇殺敵?”

聞言,老皇帝微微消減了些怒氣,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道:“就如你所說,民間百姓本就不願參軍,你還主張什麼自願報名,有誰會報?還不是多此一舉!”

“自然有!民間也不乏一些俠肝義膽的錚錚漢子,也有一心想要保家衛國的熱血男兒,只要我們北滄把徵兵制改成募兵制,民間參軍者也可同那些世襲的府兵一樣憑藉軍功加官進爵,試問哪個男兒不想建功立業,有所作為?”

皇甫宸句句肺腑,字字珠璣,讓老皇帝聽了也不僅有些熱血沸騰,他滄桑的眸光中溢出一段光彩,好似回到了他年輕時英姿勃發,蕩氣迴腸的時光里。一瞬間,他又想到了那抹兒溫婉嫻淑,善解人意的倩影,忽覺心力憔悴,神思倦怠,眸光也隨即黯淡了下去,對皇甫宸擺擺手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朕累了,你退下吧。”

皇甫宸撩起衣擺,雙膝微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朗聲道:“兒臣斗膽,沒有經過父皇允許,已經提前命南陵郡守趙大人實行秋募了,現已徵募到民兵一千餘人,三日前已經集合出發,現在應該已經到達前方軍營了。父皇若想責罰兒臣,兒臣也絕沒有半句怨言。”

皇甫宸本以為會像以前那樣被迎頭痛批一頓,然而好大一會兒過去了,老皇帝卻還是沒有說出斥責的話來,依然對着他擺擺手,聲音有些虛浮的道:“回去吧。”

皇甫宸無言的起身離開了正乾殿,挺拔的身影走在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上,投下一道孤寂蒼涼的影子,心中空蕩蕩的難受。父皇這是對他失望到極點了吧,連訓斥也不願就直接把他攆回去了嗎?

明知道那高高在上的人對自己沒有一絲父子溫情,說好了不再奢求的,可皇甫宸還是阻止不了內心深處的渴望。他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不知不覺,他又想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兒,那是住在他內心深處的一束暖陽,如今竟也出落得那般傾城絕色了,月兒,你如今孤身一人到底去了哪裡?

正在皇甫宸深陷自己的內心世界時,一道略顯尖利的聲音突兀的打斷了他的思緒:“二殿下留步!”

皇甫宸抬眸順着聲音望去,就看見從左側的鵝卵石小道上,疾步走來一身穿太監宮服的人影。待到了他面前,躬身行禮後,這才眉眼微彎的笑着道:“皇后娘娘聽聞殿下返朝,已經在鳳棲宮等候多時了。”

“孫公公?”皇甫宸認出來人就是一直侍奉在皇后身側的孫公公,不僅英眉微擰,一雙微迷的眸子里快速積攢出一絲憤怒和厭惡,冷冷的說道:“有勞皇后娘娘挂念,本殿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走一步了!”

孫公公望着皇甫宸大步離去的背影,不敢硬攔,也不敢再多做停留,一溜煙兒的從原路返回,直奔鳳棲宮去稟報皇后了。

鳳棲宮內,皇后夜幽凰一身鳳袍加身,雍容華貴的端坐在主位上,雖年過四十,但因為保養得當,容顏並未大變,眉宇間仍然可見當年的驚采艷艷,一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眼不時的望向大殿門口,交疊放在膝上的雙手也緊緊握在一起,明顯心緒不寧,暗自擔心或者期盼着什麼。

當她看到孫公公那微躬的身形出現在大殿門口時,目光不由得越過他急切的向後望去,隨即,眼底的眸光黯淡了下來,划過淡淡的失望。嘴角似是而非的輕輕揚起一絲弧度,像是苦笑,更像是自嘲。

就在這個時候,孫言已經來到大殿中央,行了跪拜大禮,俯首道:“奴才無能,沒能請到二殿下,請娘娘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