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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剛剛入夏怎麼就下這麼大的雨。”

蓮姑憂心忡忡的收了油紙傘,這才將手上的葯臼連着包袱放到桌上。

葯臼里放着剛摘下來搗碎的七葉一枝花,而包袱里放着她為貓兒尋來的衣裳。

“這庵里實在沒有孩童的衣服,我將昔日小姐的舊衣匆匆改了兩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適。”

蓮姑抖了抖手上色彩粉嫩的女裝,對着貓兒連連招手。

“一直穿着濕衣服,可是冷了?”

貓兒看看床上的自家老爹,又看看一旁的青司,乖巧的走了過去。

“不冷,就是涼涼的貼在身上難受。”

“那就快些換了,我在灶上煮了薑湯,等下煮的差不多了,我給你在裡面卧上兩個雞蛋,保管吃了渾身暖和和的。”

“薑湯還能煮雞蛋?”貓兒一臉驚奇的睜着眼,這顯得他的眼睛越發如同貓兒一般可愛。

“當然。”

這孩子可真討喜,蓮姑笑着換下了貓兒身上濕着的衣服。

“這還是小姐想出的,等到出鍋時再從裡面放上一些紅糖,那味道美極了。”

想到昔日,青司眼底也緩和不少,曾經她真的過的很好。

身為季家大小姐,她從一生下來就得到的太多太多,可是這種日子在她十歲那年戛然而止。

青司垂下眼去。

好在她現在回來了,一切都還有機會重新來過。

翠綠色的帶着怪異味道的葯泥,被敷上了被蛇咬傷的胳膊上。

七葉一枝花這葯治療蛇蟲咬傷效果雖然好,可是這其中滋味也非常人能夠忍得。

躺在床上的人皺了皺眉,手臂上好像被放了一塊燒紅的木炭,閉合的睫毛顫了顫,腫脹成一條縫的眼皮,艱難的掀開了一條縫。

傷口很疼,耳朵里的嗡鳴聲震的人眼前發黑。

他沒有眨眼,只是睜着眼睛等那黑暗褪去。

漸漸的……有垂下的床幔出現在眼前,然後是一個輕垂臻首,為自己包紮上藥的姑娘。

他看不清她的臉,只能從一個模糊的側臉上分辨出她的模樣。

她生的很好看,可是眼底卻帶着冷寂的涼,涼的就像是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

她……是誰?

垂頭包紮的燕回沒有看見,但是一直注視着這邊情況的貓兒可是沒有錯過。

“父親,您醒了!”

貓兒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他穿着一身蝶粉色的上衣,又生的軟萌可愛,此時一經跑動起來,就像一隻花蝴蝶。

睜開的眼睛看了許久,這才從那雙異色的瞳孔上找出一些自家兒子的模樣。

還好,貓兒也沒有事。

強撐起的精神於剎那褪去,醒來不過一瞬的男人,再次跌回一片黑暗當中。

青司將一旁的被子給其蓋上,等到一切告一段落,這才看向蓮姑。

“她在那裡?”

雖然沒有提及姓名,可是蓮姑知道青司問的是誰。

“夫人正在靜室修復一卷新得來的《迦葉經》”,蓮姑有些蹉跎道,“可要我等會去通知夫人一聲?”

“她即是在修復東西,即便你說了,她也不會見我的。”

重生回來,她最想見的就是她,可是青司知道,她在修復古物的時候,別說是她這個親生女兒,就是房梁崩塌,洪水來襲她都不會離開半步。

以前青司總埋怨她愛那些東西,勝過愛她,可是如今她再也不會了。

“她要多久才從靜室出來?”

“這次的《迦葉經》壞的有些厲害,六七日內怕是修不好的。”

青司聞言點點頭,“她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記得給她準備飯食,提醒她休息。”

蓮姑聽得心下欣慰不已。

她以為青司還會像以前一樣,聽到夫人在修復東西,直接一言不發的下山去。

她的大小姐終是長大了,懂得了夫人的苦楚。

“我近日會在水月庵住上些許日子,你不用管我,只將這個孩子照顧好就行,等到這雨一停,直接將他們送下山去。”

青司說著站起身來,她今日經歷的一切實在太多,她現在只想躺下好好的休息一番。

可是當她躺在昔年睡過的床上,聽到窗外不斷敲落的雨聲,她卻突然沒有了睡意。

雖然不說,但她是有些怕的。

怕這不過是自己的臆想,怕她一覺醒來,面對的還是暴虐荒淫的帝王和永無止境的囚禁。

窗外雨聲不停,強撐許久的青司,終於熬不過睡意,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鑄造精緻的金絲籠,猶如囚禁鳥兒般關着一人。

她輕垂臻首,看上去似乎正在靠着籠子閉目休憩。

蒼涼的灰色長發順着圓潤小巧的肩頭流淌下來,遮住她未着片縷的身子。

穿着明黃龍袍的帝王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拎着酒壺,半是瘋魔半是癲狂的靠着那金絲籠,喝的酩酊大醉。

“他的兵馬已經攻入城門之中,很快,就會攻入皇城。”

酒壺中的冰涼液體被他傾倒進喉,可是那閉目休憩的人,卻沒有半點回應他的意思。

“你說話啊!如今我就要敗了,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嗎!”

手上的酒壺被他遠遠的丟開,他想抓住她的頭髮讓她看向自己。

可是他的手落在她灰白色的長髮上,卻又猶豫的收回。

“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籠中的女人,可是對方還是一動未動。

他的手指近乎痴迷的從她合著的眼睫上撫過,然後是她妍麗之極的臉頰,最後才落到了她殷紅色的唇瓣上。

“你看,即使你沒有了舌頭,即使你的手腳不能動彈,可你還是那麼美。”

他的眼睛裡閃爍着讓人心悸的癲狂。

“你這樣的女人本就該留在我的身邊,活着,你待在籠中陪着我,死了,也要陪我一起下地獄。”

手上的短匕揚起,對準籠中人的胸口。

“不要怕,一點都不痛的,就像當初我親手挑斷你的腳筋,剪去你的舌頭一樣,這都只是為了讓你在我身邊更乖。”

短匕遞出,已能觸及到溫熱的肌膚,可是籠中人還是拒絕睜開眼睛。

鋒利的刀尖挑破肌膚,有嫣紅的血珠帶着妖異般的色彩從雪膚上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