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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等到天亮,屋外的紅色燈籠就被人取下,換上素白的紙燈。

天色陰沉,行走撒掃的宮女們更是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青司看着送來的素色祭服還有些愣神。

沒有鐘鳴之聲,甚至沒有人傳告,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顯赫兩朝的太皇太后去了。

“明日可要繼續?”季行止將青司的臉色看在眼裡。

“當然要繼續。”

暗啞的聲音蘊着一貫的沉寂,青司的手指,緩緩撫過臉上的青銅面具。

“我們等了這麼久,為的,不就是報仇。”

素色的祭服放在一側,青司穿上一旁的黑色常服,將灰色的長髮披散而出,灰白的發色,黑色的衣衫,將她那雙清眸,顯的越發荒涼。

“我要出去一趟,你可要與我同去?”

“今日,我要去一趟高佐那裡,我讓柳衛跟着你吧,”季行止看着青司道,“我要去一趟高佐那裡。”

青司笑笑,“柳衛這幾日怕是沒時間來陪我,聽聞季正弘最近迷上了一位暖香樓的奇女子,他這幾日怕正在陪着管瞳。”

“那還是我陪你去吧,”季行止道,“今日京城可能會有些動蕩,你一人出去不安全。”

“沒關係的。”青司道,“現在,不會有人將心思放在我身上。”

季行止還想再說,卻被青司制止了。

“就只是隨便走走而已,你若是不放心,就讓央金陪着我,她這些日子一直被牧野禁足,怕是要悶壞了。”

“央金性子跳脫,牧野也是怕她招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想到央金,季行止越發不放心。

“還是我去吧。”

“大哥,央金好歹還會些拳腳,即使是你對上她怕是……”季行止雖是天狼國亞父,可是他用的一直都是頭腦。

“尋常鬧事者有央金就夠了,若是真有蓄意而為的,即使整個天狼國過來,怕是也沒什麼用。”

青司說著向著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來。

“要我隨你一起去?”季行止還以為青司改變主意了。

“不是,我只是突然覺得央金太不值得了。”

季行止眉頭一皺,“這話什麼意思?”

“我記得我說過,央金喜歡你吧。”

面對這樣被人提及的喜歡之言,季行止的臉上就連表情都沒變上分毫。

“她不過就是孩子心性,朝風暮雨的,過幾日也就忘了。”

“可是她對你的喜歡已經有兩年之久,或許這喜歡還會維持兩年,十年,二十年……”

青司看着面前的季行止,要說季行止對央金全無感覺,她是不相信的。

他的大哥大約是因為天天都能見到央金,日久天長的這好感反倒更靠近親情陪伴。

“大哥不妨將她當做尋常女子來看,因為她的全心全意被大哥歸為孩子心性,對她來說太不公平了。”

“若實在是真的不喜歡,就拒絕她吧,我們的草原明珠,不缺好男人追求的。”

季行止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青司見此笑笑,“我會儘快回來的。”

“嗯,”過了良久,季行止的聲音才從身後悶悶傳來。

手上的書頁再也翻閱不下去,握着書冊,有些出神。

毫不遲疑的說,央金這個小丫頭是她看着長大的,雖然性子跳脫,可是重情重義,開朗大方。

他喜歡她嗎?

季行止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在他的想象里,他的妻子應該如同青司這樣,知書達禮,有勇有謀,善解人意而又果敢堅強。

可是這世間又有幾個青司哪?

即使有如她一樣的,他又會喜歡嗎?

季行止這裡正揪着一顆心,多愁善感,脫離季行止的青司也沒有好到那裡去。

“唉……”央金顰着眉頭,用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飯。

青司帶着她走了一路,這嘆息也就聽了一路,好不容易挑座酒樓歇歇腳,這嘆息也依舊沒有停下過。

她覺得自己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不是都讓牧野放你出來了,你怎麼還一副唉聲嘆氣的模樣。”

青司看着樓下三三兩兩的人群,捧着杯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太后一去,就連這街上的人群都少了。

“神女大人……”央金咬咬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末了她垂下頭去聲如蚊哼。

“神女大人,你覺得亞父會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青司看了一眼央金,鄭重的搖搖頭。

“這事,你該去問他才對。”

“我問了。”央金的肩膀耷拉了下去,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你猜,他跟我說了什麼。”

央金面色一肅,負手在後的走了兩步,一副老學究的模樣,不過這樣子確實與季行止有些相像。

“你還小,想這些做什麼,你若想嫁人了,你王兄會與你挑選一戶好人家的。”

央金話音一落,就又成了無魂野鬼一般,“我覺得,我與亞父是此生無妄了。”

“所以哪?”青司看着央金道,“你要放棄了嗎?”

“當然不!”央金雙拳緊握,眼中愛情的灼熱小火苗,突突直冒。

“我一定要成為亞父的女人!”

“勇氣可嘉。”

青司讚許的點點頭,“你有沒有想過你對季行止就只是單純的崇拜,而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我很確定,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亞父!”

“真喜歡一個人,可不會一直亞父亞父的喚他。”

“那我應該叫他什麼?”央金有些疑惑,“我若喊他名字,王兄會不會永遠不讓我出來了?”

“如果季行止不在意,我想你王兄也不會在意的。”

央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她覺得神女大人給自己提了一個好建議。

“神女大人為什麼幫我?”

“你不是叫我神女,我幫你不是正常的嗎。”青司沾着杯中的茶水點在央金額頭。

“願天狼神賜福與你。”

誰知央金卻沒有半點謙卑模樣。

“這世上才沒有天狼神哪,那狼窩裡又臟又臭,人一進去就會被那一雙雙眼睛盯上。”

央金說著打了個冷顫,當初老乎邪單于身死,沒了靠山的她被人願為神女人選丟進狼窟,她現在想起那這冰冷打量自己的眼神還是一陣害怕。

“當初若不是遇見神女大人,我怕是就要被狼咬死了哪。”

央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帶着面具用枯草將整個狼窟點燃的場景。

那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見到有人竟然敢如此對待他們的“神明”,不過做的好!

央金這裡正說的興高采烈,那裡卻見青司托着下顎怔怔的看着樓下。

央金打眼往下看去,卻只見到了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