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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守奕一路衝進屋子。

次間里,林琪身着纏枝玉蘭花的水藍素紋褙子,垂頭坐在軟褥榻上,手裡把玩着骰子,沉吟着擲在棋盤上。

韓守奕衝到跟前,見骰子還在還在滴溜溜的轉,便伸了已經大了許多的手掌,啪的一下按平。

林琪抬眼,見是韓守奕,便露了個和煦的笑,“今天這麼早,功練完了?”

韓守奕見林琪恍如沒事人一樣,立時鼓起小臉,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氣惱。

林琪眨眨眼,不明白這是怎麼了。

長纓走到跟前,回稟道:“少爺聽說二奶奶塞了好些人過來,怕那些人不懂規矩,委屈了姑娘和奶奶。”

“委屈什麼,”林琪笑了笑,指了指對面。

韓守奕抿了抿嘴,乖乖的坐下。

林琪把才剛撿出來的棋子重又放回去,命長纓吩咐人上茶,這才與韓守奕對弈。

長纓端了茶,拿了攢盒擺在兩人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便退到門邊,將分派來聽差的梨兒、杏兒趕去一邊。

林琪與他對弈半局,擱了骰子,問他,“可有什麼想法?”

韓守奕遲疑片刻,跳下軟榻,跑去另一邊拿了筆墨過來,寫了謀定而後動,幾個大字。

“不錯,”林琪眼裡有星星點點的笑。

此時門邊有長纓把門,窗戶外有雨潤盯着,林琪並不擔心有人偷聽,便耐心教弟。

“這些人都是老太君發話,二夫人授意了,二奶奶才派過來的,如果二話不說就把人打發了,就等於一起得罪了三個,未免得不償失。”

“倒不如慢慢探聽底細,待握住確鑿證據,便是發作,立身也正,讓旁人無話可說。”

“再有,咱們跟前也確實缺人,從中挑挑,若有好的,留下來也無妨。”

林琪溫言細語的說著,為小弟普及內宅的門道,好讓他在自己力所不及時,幫着應對。。

韓守奕邊思索邊點頭,腦子下意識的將內宅轉化為學堂。

其實也可以代入進去,用一用的。

上完了教育課,林琪讓人拿些甜糕過來。

韓守奕擺手,跳下軟榻,朝外院指了指。

長纓便過來解釋,韓守奕練功還差大半個時辰,這會兒得先去補上。

林琪失笑,點頭道:“快去吧,我讓嬤嬤晚些時候開飯,今天有你喜歡的肉末炊餅和辣姜魚鮓。”

韓守奕歡喜點頭,一溜煙的跑了。

林琪重又理好棋盤,往外望了一眼。

此時院子里已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翌日,天才微亮,冬兒和秋兒睡眼朦朧的掙紮起身。

初春的清晨,溫度不高,兩人才一出門,就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

一早站在門邊的微瀾板着個臉,一直遠處的水缸,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緊着把水打了。”

冬兒望了眼大大都是水缸,一咧嘴。

“微瀾姐姐,那缸昨晚不是被杏兒幾個打滿了嗎?”

“你昨兒還吃飯了呢,今天吃不吃?”微瀾反問一聲,扭身走了。

冬兒一噎,氣鼓鼓卻又不敢吭氣。

秋兒走過去,打開蓋子一瞧,水缸里的水只有一小半了,顯然是昨晚用了。

秋兒轉頭去邊上拿桶子,扭頭見微瀾去敲邊上春兒和夏兒住得屋門。

她拉着還在低聲嘀咕的冬兒,出了院。

差不多半刻鐘左右,春兒漲紅着臉,與正在低聲勸她的夏兒一併過來。

秋兒瞄了眼兩人,見都沒有拿東西,便皺了皺眉。

春兒走到跟前,左右四顧,挑了個被風的地方坐下來。

夏兒略有些不好意思,便過來幫着搖轆。

秋兒抿了抿嘴,在桶子上來後,與冬兒合力提了上來。

冬兒扭了頭看春兒,有些呆的問:“你不提水?”

春兒背靠着細竹,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道:“做好你的事,旁的與你有何干係。”

冬兒大怒,那個水缸少說也要擔十來桶水,這樣一算她起碼得多跑五趟。

“那好,我只管打一半,餘下的嬤嬤問了,該誰擔著,誰擔著,”冬兒咬着牙,緊着嗓子擠出一句,便拿了棍子擔在上面,與秋兒一併抬走了。

夏兒見兩人一搖一擺費力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便過來與春兒,道:“這樣,有些不太好吧?”

春兒挑了眉毛,嗤了一聲,道:“你倒是菩薩心腸,你若捨不得就去做,到時累粗了手,看你怎麼辦。”

夏兒低頭,瞄着自己修剪整齊的十指,最終還是坐下了。

另一頭,已經抬着水走遠了的冬兒邊抬便罵。

冬兒是被從牙人從里買來的,市井裡,跳腳罵街乃是常態,她是從小看到大的,那些個市井俚語她一直罵到將要入院,都沒重樣。

秋兒聽她越說越不像話,便低聲道:“快住嘴吧,要被嬤嬤聽到,定給你幾個戒尺。”

冬兒嚇了一跳,囁囁嘀咕,道:“不會吧。”

不過是說幾句嘴而已,又不是犯了規矩,這也要被打嗎?

秋兒道:“你忘了外院嬤嬤提過的?那等穢語怎麼由着性子胡說。”

冬兒一時生氣,把早前聽來的忘在腦後,這會兒想起來,就開始害怕。

“那怎麼辦?待會兒嬤嬤不會罰我吧?”

秋兒掀開缸蓋,示意冬兒與她一塊把水倒進缸里,才道:“你運氣好。嬤嬤這會兒正忙着,應該聽不到,不過你以後可要注意了。”

冬兒連連道是,又笑嘻嘻的道:“秋兒姐姐,你人真好,我來時阿娘悄悄塞給我些家裡留的棗子,待會兒回去,我拿給你吃。”

秋兒被她直接淳樸的討好逗得翹起嘴角。

“我可不要,還是留着你想家,哭鼻子的時候吃吧。”

“我有好些棗子,夠用的,”冬兒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揉衣角。

秋兒頓時失笑。

雨潤提着木盆從屋裡出來,見兩個小丫鬟站在缸邊,也不知在嘀咕什麼,便過去道:“怎麼了?”

又看了眼蕩漾着水紋的水面和兩人腳邊的桶子,同情的道:“很沉吧。咱們主子喜歡乾淨,水用的比旁處多,不過好在咱們院里的丫頭多了,還能輪換着打。”

“不過,”她看了看周圍,又道:“怎麼就你們倆,我記得嬤嬤說過,要四人一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