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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祈亮一進門,就意識到陶安寧不太對勁兒,這人翹着受傷的那隻腳歪坐在沙發上,一雙漂亮大眼睛半眯着,盯他的目光似帶着明晃晃的小刀子,嗖嗖的一個勁兒向他發射,扎的他一顆老心肝莫名有點發顫。

王祈亮換了鞋,脫下羽絨服隨手掛在衣架上,一邊解圍巾,一邊顛顛的過去,湊近了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白牙:“哎,好好的怎麼了這是?

陶安寧瞪着王祈亮,神色複雜難辨,伸手拍了拍身邊位置:“過來坐這。”

王祈亮打量着陶安寧的表情,也看出來,陶安寧這是鬧情緒呢,讓他坐在跟前,這是為了方便收拾他。

陶安寧確實攢了一肚子火,要收拾王祈亮。

她想伸手捏住王祈亮的臉,使勁扯,看這人到底還能不能跟她有句實話。

有些事情很奇妙,當她不知道王祈亮是警局收買的線人時,她怎麼瞅這人,都覺得他一身悍匪氣質,言行舉止透着一股子霸道威懾,但是現在再瞅這人,卻覺得那一身大混子的氣場盡數消散貽盡,無論是表情還是動作,哪哪都讓人覺得溫和可親。

一年多的時間,兩人朝夕相處,對於王祈亮曾經的身份,她開始時曾忌憚過,隨着日久生情,慢慢就淡化了,她從來不會去多想。只是沒想到,易向榮突然當著她的面,揭穿了王祈亮的身份,強迫似的改變她固有的思維,看待王祈亮的眼光,讓她不得不認真正視王祈亮這個全新的身份。

陶安寧望着王祈亮,目光沿着這人的眉眼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心裡頭仿若一夜間驟逢雨露陽光,複雜的情緒如同春草,從乾涸的石縫兒里一叢叢冒頭,泛濫,抽芽。

她咬着下唇,說是惱怒王祈亮的刻意隱瞞,捫心自問,她其實真有那麼生氣么?

王祈亮是被警察局扶持上位的,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按照警察的要求去辦去爭取,這人骨子裡其實只是個還算安分的混子,就像她大哥那樣,在外面吆三喝四,回了家關上門,其實就是個普通人。

相比之下,若他真的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爬到當年那個位置,成為那個作風彪悍獨自管理整條十字大街的亮哥,那這人的狠戾和不折手段其實是讓人心生畏懼的。

陶安寧喜歡王祈亮,因為這份喜歡,她眼中所看到的都是他身上的閃光點,至於其他那些,她下意識的選擇視而不見。

可是刻意去忽略並不等於就能坦然的去接受。

就比如那個找上門叫囂的殷媛媛,若王祈亮是真正的亮哥,當初他身邊指不定還有幾個殷媛媛二號,三號,四號,這人曾經風流成性,並不靠譜。可是如果王祈亮只是警察收買的線人,那他接觸殷媛媛這樣的女人,就成了為完成任務打的掩護,雖然行為上可能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意義上卻全然不同,至少在陶安寧看來,她相對比較容易接受些。

陶安寧沒追究,不代表她不在乎,不嫉妒。

王祈亮當初跟殷媛媛黏糊在一處,這兩人是怎麼相處,又都干過什麼事。這樣的念頭只要一翻騰,就會戳兒得她胸口酸溜溜的,渾身不爽。

她不只一次想過,怎麼就沒能早幾年認識這人呢,在他從她大哥手上搶醬牛肉吃時,當他剛開始成為警察收買的線人,沒當成亮哥時,要是能在那時候就認識他,喜歡他,這個人是不是就從頭到尾乾乾淨淨只屬於自己了。

這種事情不能往細了想,往深了琢磨,想多了,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何況王祈亮剛步入社會那年,她還在念小學每天只知道跳舞纏着她媽媽炖魚吃呢。

陶安寧從來就不是個擅於掩藏情緒的人,她心裡頭裝着事,臉上就跟着顯了出來。

王祈亮仔細打量陶安寧臉色,坐下後,見她沒吭聲,心裡不禁暗自嘀咕,這是出什麼事了?

他一雙深邃漆黑的眼四處亂瞄,視線就落在了茶几上那張陶安寧之前寫好的售房廣告上面。

王祈亮一愣,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臉上表情稍稍舒緩,琢磨着陶安寧這是因為要賣房子心下不舍?看着不太像。那是因為房子賣不上價格心疼錢了?可是這上面的標價比她當年買的時候還貴呢,要是按照這個價錢賣出去,那指定是只賺不賠的。

王祈亮一時間有點拿不準陶安寧心情不好的原因,只能試探着主動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瞅着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傷處疼的厲害?要不,我去拿點冰幫你敷敷?”

陶安寧瞪着王祈亮,語氣不善:“說說吧,你都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啊?”王祈亮斜眼瞟一眼陶安寧,語氣猶豫不定:“什麼事啊?我能有什麼事瞞着你啊。”

陶安寧突然眉梢一弔,罵道:“王祈亮,你是大混·蛋!”

王祈亮一頭霧水,只得茫然道:“我是混蛋,那,你跟我說說,我都怎麼混·蛋了?”

“你還敢不說實話!你說你都瞞着我什麼了?你就這麼不信任我?”

陶安寧一張臉因為生氣較勁,皺巴的像一隻白皮包子,腮幫子氣鼓鼓的,嘴巴撅的老高。

王祈亮一時還沒明白,自己早上到底幹了什麼事,讓陶安寧氣成這樣,他視線無意間再次落到售房廣告上,目光頓時一凝,恍然道:“你去康康房間了?”

陶安寧心裡頭有氣,並沒有察覺到王祈亮語氣中的試探,隨口道:“去了,你少打岔!”

王祈亮在心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自家媳婦這愛乾淨的毛病是徹底沒治了,腳都傷成這樣了,還惦記着收拾屋子呢。

王祈亮訥訥道:“不是告訴你好好休養么,那書架收拾起來還得彎腰,你腳傷能受的住么!”

陶安寧以為他這是在故意岔開話題,不滿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瞞着我不說?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