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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圍城居然遭遇了納萊族人的反抗,誰也沒想到江柏的“欲仙教”竟到了可以械鬥的級別,差點演變成一場戰事。

晨光對剿殺的過程不感興趣,留在客棧里休息,司八卻很感興趣,跟着秦朔一塊,去將包括福廣太守在內的欲仙教頭領盡數抓捕歸案,並抓獲了福廣境內所有的欲仙教成員。一番順藤摸瓜後,更是發現這欲仙教幾乎滲透了福廣各地,還有許多小的支線是事先沒有調查到的,在一網打盡的過程中被揪了出來。

涉案之人遍布福廣,且清一色是納萊族出身。

秦朔有些擔心,這一網子下去,若陛下不肯姑息,全部極刑處置,陛下又要背一個屠滅異族的惡名了。就像她曾經屠滅了巫醫族的傳聞,雖然聽傳聞的大部分是不明真相的人,可因此獲得的暴虐惡名至今仍舊掛在陛下的身上。

司八閑不住,跟着秦朔跑了大半個福廣,回來時表情古怪。

晨光坐在窗邊看閑書,聽司八圍着她喋喋不休地說:

“奴婢還是頭一回見這麼荒唐的事,一群牲口!不是,牲口也沒像他們那樣,一大群男男女女,在一個屋子裡胡天胡地,不是為了男歡女愛,為的是受神靈庇佑,長生永壽。還有許多人為了長生永壽,騙兒騙女騙自己的家裡人,強迫他們入教,當爹娘的居然把小孩子獻給了三清大仙,他們是瘋子吧?陛下,你說信這些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欲仙教的教徒有許多是福廣當地的名士富賈,為了長生永壽,他們往欲仙教里塞了大把的銀兩,還助欲仙教在福廣各地到處傳教,那欲仙教的三清大仙,開個木材行連賬本都算不明白,居然誆了一堆讀聖賢書的做大買賣的……奴婢想不通!”

別說司八想不通,晨光也覺得好笑,這些如雨後春筍的邪教一個比一個邪門兒,一個比一個離譜,更可笑的是,那些信徒又砸錢又砸人又送命,只徒一個虛幻的“長生不死”。

“聽說有好多人最開始覺得新鮮衝著找樂子去的,結果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送錢如流水,他們花在欲仙教里的錢都夠他們買十條花柳街的了。”司八搖着頭,嗤笑道。

火舞在一旁做針線,聽了她的話,輕嘆道:“有些事,聽一個人說可能不信,可是聽許多人說過,尤其是把你關在一個不許進出的地方,總有人天天在你耳邊說,聽的次數多了,哪怕這件事再荒唐,慢慢的也就成真的了,流言就是這麼來的,傳播流言的人都以為他傳的流言是真的。”

司八嘖舌:“難怪嫦曦大人說,這世上的蠢人多如海沙!”

晨光聽她提起嫦曦,想起嫦曦說這話時的表情,忍俊不禁。

司八撇着嘴道:“尤其這些蠢人還能這麼富有,一想到這個我就不服!陛下,你沒看到從三清大仙家裡搜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是信徒進貢給他的,奴婢當時看着差一點厥過去,小小的江柏,一個歪門邪道,竟然能搜刮出這麼大一筆財富!那些讀書人,成天在納萊族各處宣揚納萊族人應該脫離鳳冥國自立,一想到他們讀的是鳳冥國的聖賢書,花的是鳳冥國國庫里的銀子,奴婢就手痒痒想宰了他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種!要不是陛下下旨全國各地設立官學,就那些個連束脩都交不起的窮鬼,他們連字都不識一個!”

晨光笑,沒有言語。

就在這時,秦朔的聲音自門外響起:“陛下,秦朔求見!”

“進。”晨光淡應了一聲。

秦朔推開門走進來,行了臣禮,對着晨光彙報道:“陛下,凡涉及欲仙教一案的信徒已經全部捉拿歸案,除教內的頭領外,普通的信徒總數過萬,陛下要如何處置這麼多教眾?”

晨光依舊翻看着閑書,淡淡地道:“既然都抓到了,主犯剮刑,從犯給他們個痛快,全部斬首,就定在明日吧,我親自監刑。”

“陛下!”秦朔不贊同地皺起了眉。

“怎麼?”晨光含笑望向他。

“以往圍剿邪教教眾時,最多幾百人,斬了也就斬了,可這一次欲仙教一案信徒眾多,且都是納萊族人,陛下不按案情輕重全部問斬,此事若在民間傳播開來……”秦朔亦害怕惹怒陛下,但他覺得這樣嚴酷地處置實在不妥,小心翼翼,欲言又止。

“說我容不下異族,以懲治邪教作為借口滅族?”晨光似笑非笑地問。

秦朔縮了縮脖子,不敢說“是。”

“陛下,納萊族中有些人意圖分裂鳳冥國,自然要處置,可一刀下去全砍了,有些……草率。依臣的愚見,先處死一批領頭的,剩下的人按照入教時間的長短參與教中事務的深淺,分開處置。”

晨光笑:“的確是愚見。”

被毫不留情地駁回,秦朔啞了口。

“我之前下旨,鳳冥國允許民間教派存在,但不允許邪教滋生時,聖旨上是怎麼說的?”

“陛下聖旨上說,民間教派需到當地官府報備,沒有報備的教派一律視為邪教,凡加入邪教者,主犯剮刑,從犯全部問斬。”秦朔低着腦袋小聲說。

“妄圖分裂鳳冥國,這樣的教派可是邪教?”

“是邪教。”

“既然是邪教,我已經下旨,他們也已經知道我下旨,知道了還願入教,說明他們不怕死,既然不怕死,我成全了他們的信仰,對他們來說不是一件美事?”

“陛下,臣想說的不是那些邪教徒……”

“那你想說什麼?”

“鳳冥國正與蒼丘國大戰,這個時候,若國內出現動蕩,勢必會影響戰事,給有心人可乘之機。對納萊族人的處罰過重,容易導致納萊族人心生怨恨,萬一再被心懷叵測的人煽動,引發福廣地區的混亂,到時候就是內憂外患了,陛下?”

“旨意就是旨意,不容更改。若他們看不懂已經頒布的旨意,對我的處置心生怨恨,那是他們不分是非,若他們因為心生怨恨意圖分裂鳳冥國,那他們就是一群暴民,暴民理應當被處死,以免其他地方的人有樣學樣,不知死活。人數巨大,法不責眾,在我這裡行不通,若納萊族人不識好歹,我可以送他們全族下地獄。秦朔,我只需要安分守己的百姓,你可明白?”

“臣明白。”秦朔扭着臉回答,他和她的思考方向完全是兩條路線,他想若是容王殿下在,也不會贊成陛下這種血洗江柏的處置方式,太簡單粗暴,於名聲無益,又容易引起百姓的逆反,徒增後患。可是陛下,陛下就是陛下,陛下就是簡單粗暴,陛下最不怕的就是下邊逆反,更不怕後患,陛下的處置方式是逆反一個殺一個,逆反兩個殺一雙,殺到最後,總會有一群怕死的俯首帖耳,大氣不敢喘,比如他。

“明白了?”晨光含着笑,又問了一遍。

“臣明白了。”秦朔馴服地回答,“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