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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潤將晨光送出了百里,這已經是極限了,兩個人不得不分離。

沈潤不想走,隊伍停下之後還賴在馬車裡,他拉着晨光的手,對她叮囑起他之前說過了許多遍的話:

“你孤身在外,不許逞強!”

“嗯!”晨光敷衍地點頭。

“也不許受傷!”

“嗯!”好囉嗦。

“不許生病!”

“嗯!”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有事派人送信給我!”

“嗯……”我都有事了,就算派人送信給你,估計也沒什麼用。

“若短期內打不下雁城,你就回國,後續我來處理。”

“嗯……”一個破舊的小山城,怎麼可能打不下?

“回國之後,若是顧堯繼續上奏章要你選秀充盈後宮,不許答應他!”沈潤一臉嚴肅地說。

“嗯……”他怎麼還記着這個?他話真多!

“我走了。”沈潤依依不捨地說。

“走吧。”晨光爽快地應下。

她肉眼可見的歡喜讓他瞬間黑了臉:“你連裝一下捨不得我都不願意嗎?”

晨光心想你又跑不了,我幹嗎還要裝模作樣哄你高興,我以前哄你的次數夠多了,誰會給已經釣上來的魚繼續下餌:“大戰當前,你的心思應該放在戰場上,別總想些閑事,擾亂心神。”她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你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詞兒來搪塞我,沒良心!我就問你,和我分開你很高興?和我分開,你心裏面一丁點不舍都沒有?”他沉着臉質問。

“有!當然有!”晨光煞有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沈潤也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反正她妥協了,他就很滿意,哼了一聲:“算你有點良心!我走了!”說著,笑吟吟站起身,剛往外走了一步,突然想起來,又轉回來,以極快的速度湊上前,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之後心滿意足地下了車。

晨光靠在車廂里,思索了片刻,忽然掀開帘子順着車窗探出頭去:“喂!”

“嗯?”沈潤下意識應了,走回來抬頭看她,這時候才意識到她對他的稱呼,不甘地想就算你不願意叫“夫君”,至少也該喚聲“小潤”,我在你心裡如今已經降級成“喂”,連個名字都不配有了嗎?

晨光扒着車窗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沒事!”將帘子放下去,命令領隊的鄭勻,“出發!”

火舞和司八已經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提着裙子上了晨光的馬車,鄭勻領命,吩咐兩萬士兵啟程,繼續向雁城的方向進發。

沈潤被晨光叫住,又被她盯了一會兒,她卻一句話沒和他說就走了,讓他莫名其妙,一頭霧水。懷着不舍目送她遠去,當晨光的隊伍徹底消失在視野里的一刻,他原本柔和的臉也隨之變得冷沉起來。

要在大雪之前幫她拿下宜城,接下來,他可有得忙了……

雁城的地理位置特殊,依着山勢而建,城池三面皆是高山,東邊又緊鄰昌江,是一座依山傍水,不甚富裕的小城。之所以不甚富裕,是因為三面環山,山路很不好走。這樣的地勢也就導致了戰爭初期,鳳冥軍不願意走那麼難的路去攻打一座不太有價值的小城。但如今已是戰爭中期,不像開始時那樣緊迫急促,繼續任由雁城閉城自守,終究不像話。晨光正好要回國,順路而來取得雁城,也算是解決了一條遺留的小尾巴。

雁城距離連城不算太遠,隊伍行了四天,雁城所在的烏明山就在眼前。

夜裡,鳳冥軍在烏明山腳下安營紮寨。

鄭勻站在大帳里,在向晨光彙報了今夜的布防後,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晨光坐在燈下,司八站在她身旁,用小剪子剪燭花。就在這時,忽然聽見帳外剛剛離去的鄭勻歡喜地說了聲:

“火舞姑娘!”

接着火舞的聲音響起:“你是……”

“火舞姑娘,我是鄭勻……”晨光聽到了鄭勻的苦笑聲。

“哦!鄭將軍!鄭將軍有何事?”火舞問。

晨光不用看也能想象到鄭勻此刻尷尬得恨不得去撞牆的表情:“小舞怎麼總也記不住鄭勻的名字?鄭勻就是在司淺手下也是有年頭的,更何況當初雇鄭勻做傭兵時,小舞不是也參與了?”她疑惑地問司八。

司八笑道:“陛下,你還真信她不認識!她不就這樣,誰對她示好,她就裝不認得,也就是秦大人臉皮厚,數年如一日,碰釘子也不怕疼。還有這一位鄭將軍,也是個不怕尷尬的主兒,每次和火舞的對話都是,‘火舞姑娘’‘你是……’‘我是鄭勻’,笑死人了!”

“鄭勻喜歡小舞?”

“陛下不知道?鄭將軍多年前可是在醉酒後公開承認他愛慕火舞,還說要為了火舞改頭換面,重新做人,步步高升,迎娶仙人,不過聽說他說完了以後就被愛慕火舞的齊少卿和林都統合夥打了一頓。”

“這麼多人喜歡小舞嗎?”晨光笑。

“朝中官員和京里的不少世家公子都對火舞有想頭,京中還有個什麼‘芙蓉會’,是專門為火舞賦詩作畫的,發起人是秦大人,後來他將‘芙蓉會’解散,再後來‘芙蓉會’的領頭人換成了齊少卿,聽說是秦大人妄圖解散‘芙蓉會’被‘芙蓉會’除名了。”

晨光爆笑出聲。

司八笑嘻嘻道:“不止火舞有,陛下也有呢,龍熙人似乎就愛成立這個會那個會,聽說以前的箬安,凡是有點聲望的,都有這些‘花兒會’。陛下還是容王妃的時候,箬安就已經有了‘牡丹會’,後來被容王派人給拆了,再後來陛下得了龍熙國,重回箬安,‘牡丹會’又起來了,之後又被容王派人拆了。”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晨光覺得好笑。

“付禮說的。”司八回答。

晨光一愣,沒想到付禮那個終日不苟言笑的棺材臉私底下居然這麼愛說閑話,看來他和司八在一塊,也不是她以為的那麼沒趣。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司八:“你……身子怎麼樣了?”

司八擦拭桌面的手停頓了一下,繼續擦拭,笑着道:“奴婢沒事,陛下別為奴婢費心。”

晨光想問她和付禮說過了嗎,可又覺得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她想叫司八歇歇,又覺得把她當成病人看待反而會增加她的心理壓力。她其實想針對司八的身體說點什麼,可是想了半天,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司八擦着桌子笑道:“雖說‘生死天註定’,可也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時候,‘不由天’要看運氣,奴婢自覺運氣不差,走個夜路也能撿到銀兩。”

這不是很輕鬆就能說出來的話,這也不是因為自信或是洒脫不在乎才能說出來的話。

晨光配合地笑笑,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