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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晏櫻因為擔心晨光可以製造出能夠與他抗衡的武器人,加快了動作,因為此,他暴露了蹤跡,被赤陽國發現。好在他將劣勢轉為優勢,赤陽帝是一個相當強大的合作者,有了赤陽帝的幫扶,他不僅在蒼丘國的朝堂如魚得水,在赤陽國也積累到了一定勢力。

他對赤陽帝說,他是被蒼丘帝滅門的罪臣的後代,幼年時流落荒漠,被巫醫族收養,他想要報仇。赤陽帝聽了之後很高興,他需要這樣背負着血海深仇的青年,七國時,互派細作是常態,唯一能夠與赤陽國抗衡的蒼丘國,境內的赤陽國細作數不勝數,眼前的這個青年不僅是潛伏的好料子,還能夠幫助他製造出天下無敵的武器人,這對赤陽帝來說,絕對是天降之喜。

赤陽帝將他送進了宜城,由重臣引薦,踏進了蒼丘國朝堂,赤陽帝將他的底細洗得極乾淨。

然而蒼丘帝畢竟不是老糊塗,他很快就發現了晏櫻的真實身份。蒼丘帝的敏銳對晏櫻來說是一件好事,蒼丘帝殺不了他,這天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鳳臨大帝寶藏的下落,綉有藏寶圖的束帶已毀,藏寶圖在他的心裡,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交易達成,他開始替蒼丘帝尋找寶藏。

他不惜暴露身份搭上蒼丘帝這條線是有理由的,他不可能將真正的武器人製造出來交給赤陽帝,他怎麼可能會為他人謀利,況且真做出來,第一個被滅口的就是他。他只做出了赤陽帝無法控制的失敗品,能做出失敗品,說明他是有能力的,他只是需要時間,赤陽帝會失望,但也會繼續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奉他為上賓。

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帝王沒有太多耐心。

那幾個從長老會出來的騙子在失勢之後妄圖對他潑髒水,被他陸續除掉了,據他們說,流落在外的長老會成員和巫醫族的倖存者還有不少。晨光的手段,太粗獷了。說實話,他替她清理過不少麻煩,當然出於私心他也留下了一些,這件事她其實應該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暗中出手,刺殺她的人會更多。就說她是野生的,萬事全靠“野”,她太容易得罪人了。

……

他幫助蒼丘帝賣力地尋找散落在外的鳳玦,他在蒼丘國的朝堂上也越爬越高,赤陽帝不知他鳳鳴帝國後裔的身份,對他這個細作很滿意。他利用武器人拖着赤陽帝的器重,將晏家舊部的勢力在赤陽國越扎越深。

他和赤陽帝的合作不是勢均力敵,在赤陽帝的眼中,他是被利用的那一個,當他失去利用價值,他就可以被扔掉了,赤陽帝想抹殺他,他的勢力不足以對抗,他必須要在那之前逐步擺脫和赤陽國的聯繫。他曾想過利用晨光對武器人的厭惡幫他清理掉那些失敗品,無論是蒼丘帝還是赤陽帝,他們都足夠老了,該逝去了,於是他選擇了一個人,將他送進了赤陽國的皇宮。

竇軒算不算他養出來的禍患?嚴格來講,其實不算,畢竟竇軒看形勢不對裝死還挺快的,背後捅刀子殺傷力也不強,只是有點機會就想蹦躂這一點很煩人。在未來,在強者都死得差不多的情況下,竇軒的確會成為一個具備威脅力的人物,如果晨兒願意和他聯手,這會兒竇軒已經下地獄了,可惜晨兒不願意和他聯手。

他和竇軒的相遇想來有些微妙,很巧合的相遇,竇軒在街上順手牽羊被抓住,他在第一眼看見竇軒時,就覺得竇軒很像赤陽帝,不是形似,是神似。他將竇軒留在身邊,找人查過對方是個底子乾淨的流民,當時他並不知道竇軒在箬安的種種,他只是覺得竇軒聰明機靈識時務也懂得順從,是個做傀儡的料子,於是便有了後面的牡丹夫人種種,以及聖城的攔駕認親。

竇軒是否故意順手牽羊,這件事只有竇軒自己知道,竇軒究竟是不是牡丹夫人的兒子,也許是,竇軒曾暴露過一些蛛絲馬跡顯示他來自烈焰城,也許不是,那些可疑的痕迹只是巧合。是或不是其實沒有那麼重要,真相是什麼也不重要,竇軒前期替他做了許多事,這是事實,後期切斷了聯繫自己爬上高位也是事實,他不願意再受利用靠自己擺脫了困境,那是他的本事,他是帝嗣也好,不是帝嗣也罷,說到底,這個世界成王敗寇,沈潤是正統皇嗣,晏櫻確確實實是鳳鳴帝國的後裔,可那又如何?在晨光的眼裡,所有輸給她的都是雜毛流浪狗。

晨光的骨子裡自帶一種高傲,明明她不是在皇宮之中長大的,明明她只是聖子山豢養出來的一樣兵器,她卻氣定神閑,無論面對怎樣複雜惡劣的環境,哪怕是突然發生的,她都有本事成竹於胸,面不改色。

她是天生的王者。

記憶里,唯有一次,她肉眼可見地失去了冷靜,古墓里的那一次。

他一直以為晨光搜集鳳玦的目的和他一樣,是為了鳳臨大帝的寶藏,他完全沒有料到,她的目的,居然是那個只聽傳聞都會覺得可笑的還魂珠。

令垂死者恢復生機的靈藥,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這種比靈丹能夠讓人長生不老還要可笑的故事,她卻信了。聰明如她,竟然信了。

他很難形容在得知這件事時他心裡的感受,他覺得可笑,他一直認為她對於她自己的生命是一種消極冷漠的態度,從他認識她起,他就覺得她沒有求生欲,她無所謂死活,她只是死不了。不發作時她體弱多病,苟且活着,發作時她氣浪肆虐,隨時可能爆體而亡,死亡存在於她活着的時時刻刻,活得極辛苦的她,很多時候他都以為她不想活了,他還因此勸過她,勸說她愛惜生命,好好活着。

原來她是想活的,她想活下去,即使她從未說出口,哪怕是在玄氣洶湧一直在鬼門關附近徘徊時,她都沒有說出過一句“救我,我不想死”。

她是不想死的。

當時他嘲諷了她,用了極尖銳的字眼,他想惹怒她,也想激怒自己,因為他實在無法排解在兩個人敵對情況下他的心為她產生的無法用言語去描述的絞痛。

他以為他懂她,其實他不懂。

那一刻他很難過。

她和他,他們糾纏了一輩子,他們相識在夏季,鑠石流金,黃沙滾燙,那一年她六歲,他九歲,他們終結於冬季,北風刺骨,飛雪漫天,這一年她二十九歲,他三十二歲。

在他與她的爭鬥中,他從未對她手下留情過,她用實力贏了他,他技遜一籌結局慘敗,這沒什麼可說的,他用自己的血去續她的命也不是因為他憐愛她、虧欠她、想要彌補她,那是她的戰利品,是她應得的。

她愛他嗎?他不知道。他曾自信她愛他,後來想也許她愛過吧,再到後來他慌亂地猜測她是不是已經不愛他了,直到最後,愛不愛,不重要了。他愛她嗎?不愛吧,畢竟他是真的動過殺念,這樣又怎麼能說是愛呢?

他很想來世再遇見她,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地遇見她,可是她說她不想有來世,她不想再遇見他。他是希望她有來世的,今生的她過得很辛苦,很痛苦,如果有來世,他願她一生無憂,開心快樂地活着。

至於她不想再遇見他,不遇就不遇,隨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