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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州北海風雷山。

此地乃是玄州極北之地,渡過橫在面前的北海便是長州,穿過長州就是十府之首的祖州崑崙府。

而沿着北海順流而下,乘風破浪三萬里,也能到達祖州。

無論哪一種,都是從玄州通往祖州崑崙府的最佳途徑。

可以說,此時的蕭澈,距離自己的家鄉已經不算太遙遠了。

但是,他卻偏偏在這裡停下了腳步。

“爺爺,我可能要再晚些時日才能帶您回家了。”

蕭澈抱着一個小瓷罈子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眼神淡漠地看着眼前洶湧的浪濤,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自從抱着爺爺蕭長歌的骨灰走出秋水,蕭澈隻身從瀛洲穿行到玄州,已經走了將近一年的時光。

他光着腳,衣衫有些破爛,但並不是很邋遢,原本瓷娃娃般白皙的面龐跟周身的皮膚,此時已經一片黝黑,一頭長髮也被他自己絞成了平頭。

現在的他已無半點當日在秋水時嬌氣的貴公子模樣,乍一看去跟這海邊漁家少年沒有任何區別。

但若有境界不俗的修者在此,定能察覺他周身有意無意間散發出的凌冽劍意,不過看得出他正十分謹慎地隱藏着這股澎湃的劍意。

毫無疑問,他這將近一年的路並沒有白走,秋水時那哭着走下山瓷娃娃般的孩童,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柄鋒芒內斂的劍。

不過,蕭澈卻覺得還不夠。

特別是秋水覆滅的消息,讓他徹底熄滅了渡海前往祖州的念頭。

蕭澈見識過大先生的實力,也從爺爺生前的告誡中知曉了一些秋水的真正實力。

可即便是爺爺口中這般強大的秋水,也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覆滅在閻獄跟仙盟手中。

秋水尚且如此,自己就算渡過了這北海,但真的回得了崑崙進得了蕭家嗎?

雖然他年紀不大,但一年前他便能看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此時如何看不透眼前的局勢?

但止步停留在此處,並非因為他膽怯了。

他留在這北海風雷山,只不過想取一件,他爺爺曾經對他說過的東西。

在海邊的暗礁處找了一個隱蔽小岩洞,將蕭長歌的骨灰還有斷水劍埋了進去。

“冬至過後,我取了那件東西,便來帶你們走。”

看了一眼掩埋斷水劍跟爺爺骨灰的位置,蕭澈猶豫了一下然後改口道:

“就算拿不到,我也回來帶你們走。”

近來玄州開元宗內亂,玄州各處勢力已經完全處在了仙盟太玄府的掌控之下,就在是這北海的一座小漁村,每日都會有許多仙盟兵士前來搜查。

蕭澈在這裡呆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被查了四五次,距離冬至還早,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找個地方把斷水劍跟爺爺的骨灰藏起來。

藏好東西之後,蕭澈順手潛進海里抓了幾條海魚。

他身上盤纏幾乎用盡,現在基本上是靠山裡的野味跟這些海魚熬湯充飢。

……

“只要十年後能或者從暮鼓森出來,無論抓住那秋水餘孽與否,賞錢萬量,仙糧萬金,封仙府千戶之職,這賞賜也太高了些吧!”

“還真是,為了一個秋水餘孽,仙盟算是下血本了。”

“就是,就是,若我這修為再好些,定然現在就去那暮鼓森!”

“其實我等修為雖然差了一些,不過多找些人合夥,多帶些暗器口糧,在那暮鼓森之中躲過十年問題應該不大!”

正當蕭澈從海邊一座小漁村中穿過,準備迴風雷山山腳自己臨時的住所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若是平時,為了掩人耳目,這種熱鬧他斷然是不會去湊的。

不過村民口中“秋水餘孽”幾個字讓他停住了腳步。

只見面前那處漁民用來曬網補船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告示欄,告示欄上新貼了兩張紙。

一張赫然便是追捕秋水餘孽李雲生的懸賞告示,而另一張則是關於開元宗宗主陳慶之殘殺同門,被仙盟抓捕入獄的告示。

“李雲生……”

對於那張關於開元宗宗主的告示,蕭澈並沒有怎麼在意,但是看到那張關於李雲生的懸賞令卻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讓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張告示跟前。

不過當他看到告示中寫的那句——

“我仙盟與十州民眾總計萬人深入暮鼓森,已然將那秋水餘孽擒獲,只奈何暮鼓森山門提前關閉……”

蕭澈神情從凝重轉作了輕鬆,而嘴角也不經意地勾起了一個弧度。

“你果然沒走,也沒死,很好,很好,看來我以後還能吃到你的饅頭。”

他在心裡笑着說道。

這張告示,讓在聽完秋水覆滅之後心頭煩郁的情緒消減了不少。

李雲生能活着,似乎讓同在“覆巢之下”的他,多生出了幾分希望。

心情好了一些之後,他又把視線落到了那張關於開元宗的告示上。

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之後皺眉低聲道:

“先是我們蕭家,然後是秋水,現在又是開元宗,看起來用不了多久,宗門的勢力就要被仙盟徹底蠶食一空了,以後這十州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一念至此,想要增強實力的心思不由得更加迫切了一些。

“若是冬至之後,能順利拿到那件東西,或許接下來會輕鬆一些。”

說著他轉過頭邊走邊在心裡思忖着拿到爺爺口中那件東西的可能性。

蕭澈並沒有什麼宏圖偉願,他只不過想將爺爺骨灰送到奶奶手中,然後讓那些理應被懲罰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不該出現在蕭家的人滾出小家。

“不過話說回來,之前在去秋水的時候,爺爺還帶我見過開元宗宗主一面。”

蕭澈忽然轉過頭看了一眼那畫著陳慶之畫像的告示。

“也不知道陳宗主家那個傻兒子有沒有逃出來。”

他撇了撇嘴,那次陪着爺爺去見陳慶之,負責招待他的就是陳慶之的小兒子陳太阿。

而蕭澈對於陳太阿的唯一印象就是……傻。

……

蕭澈的臨時住處就在風雷山山腳,距離漁村有一段路,原本是一間被遺棄的破廟。

這破廟屋頂的瓦缺了大半,牆壁也塌了一面,但好在格外隱蔽,在山間的密林中如果不是刻意去找很難發現,所以儘管破爛不堪,但蕭澈還是選擇住了下來。

不過住進去之前花了兩三天的時間修補屋頂跟牆壁,現在已經勉強可以住人,晚上睡前在屋裡點一堆火,倒也不覺得冷。

就在蕭澈想着手裡的這幾尾海魚到底是炖湯還是火烤的時候,不知不覺中走到破廟前的他忽然愣住了。

只見眼前那原本被自己修葺好的破廟,此時不止為何塌了一半。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

正當他想要走近一點看看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滿頭是灰的少年從破廟的廢墟中爬了起來。

“鴉九,你把我帶到什麼鬼地方來了?”

少年揉着腦袋,痛得咧着嘴對着手中握着的一柄長劍自顧自地說道。

“開元宗宗主家的的那個傻兒子???”

聽着這聲音,再看看從破廟瓦礫中站着少年的身形模樣,蕭澈忽然滿臉驚愕道。

“啊?”

那瓦礫堆中的少年也發現了蕭澈。

“什麼傻兒子?”

他先是歪着腦袋看向蕭澈,繼而嘴巴慢慢張大道:

“你是蕭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