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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

在那片濃霧中飛速疾行李雲生,終於背着張簾兒從這條峽谷的山道中沖了出來。

一腳踏出濃霧,李雲生頓覺眼前豁然開朗。

幽雲穀穀內的景象隨之映入眼帘。

與狹長濕熱的山谷入口不同,幽雲穀穀內是十分寬廣,是一處一眼望不到頭的沙地。

整片沙地坡度平緩,遙望去,就像是一池靜止的湖水。

沙地中那一道道被風吹出的皺褶,像極了水面的波紋。

因為谷內的天空被厚厚的雲層覆蓋的緣故,日光很難直射進來,以至於整片山谷籠罩在一層淡青色的光暈之中。

不過這裡的熱浪,比之山谷入口內還要更盛。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配着避暑符,只怕這一陣陣熱浪拍過來,是人的臉上都要被燒掉一層皮。

“啊,救我,救我。”

只是還沒等李雲生好好看看這谷內情形,就被一聲慘叫打斷。

他循聲望去,只見身後濃霧密布的山道內隱約可以看到,一名黃雀營的傭兵正奮力地想要從濃霧中衝出來。

可眼見就要衝出濃霧時,一頭蜉魅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後方,經接着一聲慘嚎,那人便已經身首異處,只留下一具無頭的屍體從濃霧中滾出來,一直滾落到李雲生的腳邊。

李雲生看了看腳邊這具無頭屍體,再轉頭看了眼空無一人的山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黃雀營的……人呢?”

他這才發現,自己跟張簾兒居然是第一個從那山道中出來的人。

“難不成,都叫那蜉魅給吃了?”

他心頭一驚。

“看起來只是我走的太快了。”

不過馬上,濃霧內奔湧出來的人馬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也讓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哪裡知道,那濃霧本身就是蜉魅大妖獨有的一種能力,這種能力能夠將身處濃霧中的人單獨隔離,並且封印濃霧中的一切響動。

剛剛殺了幾頭蜉魅之後,李雲生只顧着帶張簾兒衝出來,殊不知黃雀營的人還被困在其中。

他也只是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一面用無相面具盡量讓自己變得狼狽一些,一面悄無聲息地混入那一隊隊滿是驚恐瘋狂奔逃的人群。

與黃雀營內那些普通的傭兵相比,這些羽衛閑的鎮定許多。

他騎着身下的妖血鹿馬,以七騎為一伍,飛速地朝奔逃的人群包圍過去,很快這種潰散奔逃的勢頭,就被他們控制住了。

至於黃雀營負責押送的那八口大箱子則安然無恙,它們是由七羽親自押送着出來的。

只是,李雲生很明顯發現,黃雀營隊伍的人數少了許多,他粗略的數了一下,至少少了一半,從入谷時的六百多人,變成了此時的三百多人。

就是這三百多人中,還有很多跟張簾兒一樣陷入昏迷的。

“看起來,這黃雀營應該還是失算了。”

明明入谷之前準備得很充分,可依舊是損失兩三百人,很明顯那入口的山道中出現了超出黃雀營情報之外的東西。

其實李雲生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殺了那麼多蜉魅,只怕黃雀營今次的損失更慘,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沒。

黃雀營里這些傭兵,雖然實力參差不齊,不過也都是一些常年刀口舔血之輩,短暫的慌亂之後一個個情緒也算是穩定了下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黃雀營的二當家羅驍突然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大家無須驚慌,入谷這條路本就是幽雲谷最兇險之地,這次更是出現了一頭大妖,既然我們都活着出來了,接下來這一路便再無兇險。”

他騎在鹿馬一邊繞着眾人行走,一邊朗聲安慰眾人道。

但是場內眾réndà多剛剛死裡逃生,因而對羅驍的話有些無動於衷。

“我羅驍在這裡可以向諸位保證,只要能活着走出幽雲谷,除了按軍功所得的賞賜外,所有人的酬勞再加一顆怨力丹。”

只見那羅驍目光堅定地接着道。

此言一出,場內眾人無不為之一震,原本愁雲慘淡的傭兵們頓時歡呼雀躍了起來。

“黃雀營是不會虧待每一位弟兄的,不過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穿過這片流沙地,所以只能在此休整一個時辰,各位好好養精蓄銳,”

羅驍停頓了一下之後再道。

儘管只能休息一個時辰,但有羅驍承諾的高額賞賜,一眾傭兵幾乎沒有異議,一個個都開始打起精神,認真調整狀態。

而李雲生這邊,就在羅驍說出“怨力丹”三字的同時,一直靠着他昏睡不醒的張簾兒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怨力丹?什麼怨力丹?誰的怨力丹?”

她一把坐了起來道。

不過剛才做好,馬上又一臉痛苦地栽倒了下去。

“啊,痛痛痛,我的頭好痛……”

她捂着腦袋滿地打滾。

這種神魂受損帶來的痛苦,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消除的。

“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都還活着。”

正當李雲生想着如何掩人耳目,偷偷地幫張簾兒療傷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走到兩人跟前。

此人正是朱亥。

這朱亥一張國字臉,懷裡抱着一柄長劍,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雲生跟張簾兒。

“我們運氣好,命大着呢。”

李雲生白了朱亥一眼,以那“小胖子”的口吻回擊道。

這朱亥聞言笑了笑,隨手朝李雲生扔過來一隻小瓷瓶道:

“四合香,可消減蜉魅幻術帶來的痛楚,讓她聞聞就好了。”

李雲生“一臉狐疑”地接過那小瓷瓶,隔着瓶塞嗅了嗅然後“傻乎乎”地道:

“我可沒錢給你的。”

“不收你錢,這是黃雀營事先準備的,只不過數量太少,之給羽衛發了一部分。”

朱亥有些好笑地擺了擺手。

“那我就放心了。”

李雲生開開心心地打開那小瓷瓶。

瓶塞拿開,立時有一股幽香從那瓷瓶中飄出。

“小簾兒,你快吸一口,吸一口就好了。”

他趕緊將那瓶口對着張簾兒的鼻子。

張簾兒吸了幾口四合香之後,目光果然頓時清明了許多,她一副大夢初醒的模樣看着李雲生道:

“小胖子?我怎麼在這?我們不是被蜉魅……”

“你被中了蜉魅的幻術,是我背着你逃出來的。”

李雲生趕忙打斷張簾兒,然後“無比得意”地抱胸道。

經李雲生這麼一提醒,張簾兒差不多也將短片的記憶給續上了,然後嘆了口氣認真道:

“是我大意了,我欠小胖子你一條命,這份恩情我定會還你!”

這張簾兒好勝歸好勝,但卻也拿的起放得下。

看她這麼說,李雲生頗感欣慰。

“雖然你命是他救得,但你這傷可是用我的葯醫的,你怎麼不謝謝我?”

朱亥打趣地笑看着張簾兒道。

張簾兒聞言疑惑地看了一眼李雲生。

李雲生則是拿起身旁那四合香的小瓷瓶沖張簾兒點了點頭。

“好吧,也謝謝你了。”

張簾兒嘟着嘴道,神色有些不情願。

那朱亥聞言非但不氣,反而“哈哈”一笑。

“話說,這裡就是幽雲谷了嗎?”

張簾兒沒理會朱亥,轉頭望了眼面前那一望無垠的沙地好奇道。

“只是幽雲谷的一部分而已。”

朱亥站起身來眺望着沙地的遠處。

“這幽雲谷共分為三個區域,分別是走石流沙地、幽雲古鏡以及巨人墓地,這三個區域,一個比一個兇險,能不能走出去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轉過頭看着李雲生二人意味深長地說道。

“剛剛二當家不是說入口那蜉魅才是最危險的嗎,這流沙地還比剛剛那些蜉魅更危險?”

李雲生不解道。

“他不那麼說,別人會老老實實跟着他走嗎?”

朱亥笑道。

“馬上動身穿過流沙地,各羽羽衛集合。”

他話才落音,營地的號令聲便響起。

“我得走了,你們兩個保重,希望出流沙地時還能看見你們。”

朱亥沖二人擺了擺手便抱着劍離開了。

“小胖子。”

看朱亥走遠,張簾兒忽然喊了有些出神的李雲生一聲。

“嗯?”

李雲生轉頭疑惑地看着張簾兒。

“你不用聽他胡說,我們肯定能活着出去。”

只見張簾兒目光堅定地看着李雲生。

“不但要活着出去,還要賺最多的軍功!”

她一臉自信地沖李雲生咧嘴一笑。

看着張簾兒這笑容,李雲生不由得在心裡感嘆:

“年輕真好。”

於此同時他面具中的軒轅亂龍忽然開口了。

“我得提醒你,你體內氣血消散過多,切勿動用高階術法,哪怕是神魂之力也不能多用,否則那神魂剝離之症定會再次發作。”

“謝謝前輩提醒,晚輩知道分寸。”

李雲生在心裡應了一句。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黃雀營再次開拔。

這次隊伍行徑的隊列依舊跟出發時一樣,李雲生張簾兒所在的火頭班走在最後,七羽守着那八口大箱子,各羽羽衛分做兩列將普通遊俠傭兵護在中間。

“各羽注意,隊伍穿過流沙地之時,無論發生何種狀況都不能止步,圍着斬立決。”

隊伍行進即將踏入走石流沙地時,隊伍前方的二當家羅驍厲聲警告道。

這句話,令隊伍輕鬆的氣氛立時再次緊張起來。

“唉,小胖子,你說這流沙地里到底有什麼怪物,會讓二當家這麼緊張?”

張簾兒邊走邊小聲地問道。

“不知道,這些羽衛興許知道。”

李雲生道。

張簾兒看了眼身旁目光冷然的陌生羽衛,然後沒再做聲。

因為隊列調整的緣故,原本負責他們這一塊的朱亥被調走了。

“咦,這些石頭,怎麼會走路了?”

黃雀營進入流沙地每過多久,有人就發現了一件十分怪異的事情,那就是流沙地中那些個頭不算太大的亂石,忽然像是生出了腳一般在沙面遊動了起來。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