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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宴會,我就像個傻子一樣。”

潘先生是昨天半夜才回來的,喝了很多酒倒頭就睡,早上醒來,嘴巴乾的厲害,爬起來看到妻子正坐在梳妝台前也不知在想什麼,心裡便有了氣,開始抱怨。

昨天下午夫妻二人本來是說好一起參加一個廳長女兒的訂婚宴的,那訂婚宴之後還有個舞會。這位廳長是他軍校時代的教官,現在官位也高,潘先生正想利用參加訂婚宴的機會多認識些人,攀攀交情,結果宴會開始一會他就發現妻子不見了。

潘先生心裡這個氣啊,指望着她在滬城認識人多,臉面熟和人搭話交際呢,倆人說的好好的,怎麼剛來一會兒就找不到人了?

潘先生在酒店找了一圈沒找到小桃紅,但是面上不顯,怕被人笑話他管不了老婆。期間霍仲梁看他神色有點不對,問出了什麼事,他搖搖頭說沒事。霍仲梁是不是在乎別人老婆別人女伴在不在身邊的,葉限在他身邊就足夠了,便舉着酒杯去給昔日的教官敬酒,他那美艷的女友似笑非笑地看着潘先生,忽然問道:“潘太太剛才好像出去了。”

潘先生點點頭,一臉淡然:“哦,她最近有點忙,她家一個老傭人住院,一切都是她負責。”他停了一下,有點無奈地笑笑,“外子就是心底太善良,什麼事都攬在身上。”

葉限點點頭:“嗯,是這樣,潘太太真是人美心善,我看報紙都在報道這個新聞。”

潘先生忍不住嘴角上揚,看來這報紙銷路廣,很快這消息就能傳遞到整個上層社會了。

這時霍仲梁舉着酒杯過來,拉着他四處找同學故舊喝酒。

這一晚上托霍仲梁的福,潘先生沒少灌酒,到把妻子忽然不見這事給忘了,回家又是倒頭就睡,一早上醒來,想起來了:昨天妻子很不給他面子。

“忽然有點事,才想到林媽要做一個手術的,需要我簽字。”

小桃紅撒謊不打草稿,見丈夫醒來,便貼心地端了一杯熱牛奶過來坐到床邊:“來,達令,將這牛奶喝了,胃裡能舒服點,你昨晚可真是沒少喝,我猜又是那霍先生帶頭吧,你可不是能喝酒的。這霍先生,怎麼能讓你喝那麼多呢。”

潘先生起身喝了半杯牛奶,這才長出一口氣很不滿地說:“你要是擔心我喝酒,為什麼提前走啊,原來在你心裡我都不如你家那老傭人。”

潘先生越想越生氣,繼續說:“我看那不是你家傭人,是你媽吧。”

小桃紅心裡大驚,立馬拉長了臉,聲音嚴肅:“你什麼意思?罵我呢是吧?你明知道那女人是做什麼的,還說她是我媽,你這不是變着法罵人嗎?我嫁給你這兩年哪點對不起你?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哪點對不起你,你說。”

潘先生此刻心裡憋着火呢,這兩年小桃紅對他一直是百依百順,現在一聲不吭的把自己扔婚宴跑了,這會還大嗓門的喊叫,他酒勁還沒過,一把將手裡的牛奶杯扔了出去,玻璃杯在地上哐當一聲沒有碎,大半杯牛奶都灑在地上,還有一點正好濺到一邊掛着的真絲旗袍上。小桃紅尖叫一聲,跳起來去看她心愛的旗袍。

“潘豐年,你長脾氣了,竟然敢摔東西!”

小桃紅用帕子擦着旗袍上的牛奶點,潘先生置氣道:“你一聲不吭把我像傻子一樣扔那,幸好當時沒幾個人注意到,也就是那位葉小姐看到,要是知道的人多,我還有臉嗎?才來就走,你給誰看臉色呢?”

“葉小姐?”

小桃紅的精神一下子緊張起來:“她說什麼?”

“能說什麼?說我管不住自己老婆?算了吧人家才是正經大家閨秀,心裡有話也不會說出來。”

小桃紅現在已經鑽進牛角尖,這幾天活得提心弔膽,精神幾乎要崩潰,被潘先生這麼一刺激,不管不顧地嚷起來:“你那意思是嫌棄我不是大家閨秀?我是做什麼你不早都知道,你有那本事怎麼不娶大家閨秀?還是當初就你那檔次,人家正經的高官女兒你也攀不上吧?”

這話說到潘先生痛處,他從床上跳下來:“你說什麼?”

“我說你不過是繡花枕頭,外面看着花團錦簇又是軍校又去留學,其實家裡要錢沒幾個錢,要人搭不上關係,要不是我這些年盡心儘力幫你,又是出錢,又是厚臉皮陪人家吃飯跳舞攀關係,你能爬這麼快?指望你家那點錢,喝西北風吧。哼,就這身旗袍,做下來就得一百多塊,你什麼時候給我掏過錢了?”

她看着珍愛的旗袍,越看越心疼,說話也就難聽到極點。本是一樁互惠互利各有需求的婚姻,一切都撕開就有點醜陋了。

“哈,我是吃軟飯的小白臉,靠你養着,靠你賣弄風騷幫我升官發財?”潘先生酒氣還在,這話實在誅心,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打了上去。

啪的一聲,格外清脆,小桃紅看着面目猙獰的丈夫,愣了一愣,隨即將旗袍往椅子上一扔,不管不顧衝上去:“你打我,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姓潘的沒有我你能有今天?為一點小事你還打我?”

小桃紅殺了兩個人,心裡是又惶恐又壓抑,這所有的情緒都迸發出來一頭就撞在潘先生肚子上,潘先生向後踉蹌一下,晃了晃才站住,捂住肚子道:“毒婦,你竟然這麼兇狠。”

小桃紅撞了他一下,開始慢慢冷靜下來,但她不能主動認輸。這二十年的成長經歷告訴她,做什麼事一定要有底線,不管平時多好說話這條底線必須堅守。而現在,丈夫打人已經越過她底線,這讓她想到當年的賭鬼爹,想到那些恐怖的日子,她也不搭理潘先生,拎着手袋開門就走。

潘先生光腳追了幾步:“走了就別回來!”

說著撿起地上的玻璃杯,惡狠狠地砸向那扇門。

嘭的一聲,玻璃杯粉碎,玻璃渣子四濺開來。

潘先生心裡有點懊悔又有點後悔,他想不到小桃紅凶起來竟然這麼潑婦,又吵又鬧,直接指責自己是靠她陞官。

事情是這麼回事,但把話說到這份上,撕下夫妻之間的默契,這一切真是太難看了。

想到霍仲梁的女友,吃穿派頭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自己長得比霍仲梁體面多了,不就是背景不夠硬,只能娶一個滬上交際花?

憑什麼?憑什麼我就不能往上爬?

你這個女人,等我發達了看我怎麼收拾你!打你一耳光就和老子拚命,呸,出淤泥而不染,鬼才信呢!

想到妻子這幾天的種種異常,他眼睛一轉忽然有了點想法。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