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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香一時錯愕,剎那間面露殺氣,只是不知如何咒罵。草草心事層層疊疊,聽得對方此話一處,更是像被人扼緊了喉嚨,呼吸都牽連着心口的疼痛。

朝雲見繪香手心隱隱寒光,知道她欲祭出九德神鞭,忙不迭補充:“牧念仙子並非自願,而是受蚩尤魔君威脅。她與小神私通消息皆是在繪香仙子熟睡之時,所以繪香仙子並不知情。”

朝雲此話未了,繪香一鞭已經抽在她的肩膀之上,繪香這鞭已經用了八成功力,朝雲這一鞭受下,大約這條胳膊已經半廢。她隱忍着痛楚,憑空一捏幻化出一片花瓣:“繪香仙子若不信,這花瓣當是認得!此乃牧念仙子交於小神,同蚩尤魔君聯絡的信物。”

饒是繪香和草草再不願相信,這每每在牧念施法之時出現的花瓣她們再熟悉不過。曾經這花瓣組成的結界是保護她們倆的保護傘,而如今卻是她人指責牧念罪狀的證據。

繪香眼中的動搖已經反應出凌亂的心緒,而她再次高揚的神鞭還想倔強地打斷朝雲的話,哪怕是再自欺欺人一瞬間也好。

草草一手握住繪香的手,眼底已經收起了所有的錯亂:“繪香,聽他們說完。”

繪香底氣不足:“天妃娘娘,牧念姐姐……不可能……”

草草淡掃了朝雲夫婦一眼:“蚩尤許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和上界作對,這麼為他賣命?”

阿石一手護着朝雲,面目扭曲至極:“若不是被逼絕地,誰願意下這等賭注。開天闢地以來,還有比現在夸父族的境況再差的時候嗎?我們東躲西藏,還不如投入舊主旗下,拼上以一拼。”

草草一字一頓:“好個夸父族……我倒是想要問問,金先生生魂,在何處?”

阿石眼神躲閃:“……不知。”

“你二人一會兒一套說辭,先前在破旅館之中也是真情流露一派惹人同情的樣子,你們這番前後矛盾的話,翻來覆去,叫本上神到底信哪一句?”

阿石連磕兩個頭:“玉山和長留於我夸父族有恩,我和朝雲不想欺瞞天妃娘娘。只是現下白帝尊上恐已經落入蚩尤圈套,今日既然天妃娘娘已經發現我二人身份,與其同我們枉費口舌,不如趕緊追上白帝尊上告知真相。如果天妃娘娘不解氣,可以直接將我們殺了。”

草草道:“少昊費勁心思護我周全,竟被你二人三言兩語再次引入險境,原來你們的目標早就在我。只是你倆太過自作聰明,若不是你們多此一舉追上我告知我所謂的真相,我倒極有可能追着白帝去了。”

朝雲和阿石見草草不為所動,當即知曉計劃已破。繪香忍無可忍,神鞭四周驟然起風。朝雲心想不好,強忍劇痛念下咒語,片刻間黃沙漫天,兩人竟然瞬間遁了。

繪香氣急,手忙腳亂設了結界護住草草,草草此刻唇色蒼白,絲毫未管沾染到身上的沙塵,彷彿方才那局對峙已經用了她最大的冷靜。

草草面色迷茫,繪香心中也是十分苦澀。

她與牧念一起長大,無論朝雲土地是不是在撒謊,她手上的花瓣確實是真。牧念的花瓣自帶她的神力,因是活物,故而需要耗損心力維持。牧念又並非上階神仙,沒有那麼多神力可供消耗,故而這等花瓣只在必要時間才會使出,沒有用時統統收入元神之中。

朝雲土地手上這枚花瓣,當是牧念提前注入足量的神力才能持續如此之久而不敗。如此想來,正符合了信物一說。

繪香收起雜亂心緒,朝着草草輕聲道:“天妃娘娘,我們現在怎麼辦?”

草草嘆息:“回崑崙墟。”

繪香也無心思再問草草為何改變主意,兩人一路無話,直奔崑崙墟。

另一廂,阿石扶着朝雲土地形色匆匆。他們怕駕雲太過明顯,只敢徒步前行。

阿石咬牙道:“計劃落空,回去恐要受罰!”

朝雲閉眼,氣若遊絲:“九德神鞭的確是神器,我等低劣小仙,不過是他們這些上仙上神腳下的螻蟻。”

阿石更加心疼不已:“你這般情形,回去怕是要送命。”

“現下去哪兒不是送命?你我方才已經斷了最後的退路。”

阿石見朝雲狀態不佳,放緩腳步:“朝雲,不若我們歇息片刻。”

“萬萬不可!一刻耽擱便是一刻危險。”

朝雲嘴上說著,雙腳已經忍不住停了下來。她只顧手臂疼痛,阿石心中焦急,忽覺身後一陣風,一抬頭竟發現眼前站着兩人。

這兩人雖不是草草和繪香,此刻在朝雲和阿石心中卻更加恐怖。

那一身紫袍不怒而威的男子乃是陸吾上神,朝雲和阿石未曾見過,只是感覺他一身仙氣逼人,已經感覺不妙。而另一個弔兒郎當插手而立,布衫布鞋倒像是平常不過的凡人,他一身氣息似仙似魔渾濁不清,一臉和氣不過的微笑,和身旁的仙人格格不入。

待到阿石看清那人的臉,扶着朝雲的手都抖了起來。

兩人就算見到白帝都未曾如此失態,朝雲預料這位布衣男子定是了不得的角色,她下意識握緊右手,想要再施行一次黃沙之術。豈料那布衣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至朝雲身側,手指一掐,朝雲便真如螻蟻一般消無聲息地死去。

阿石見妻子驚恐凄慘的死狀,已經顧不上傷心,求生的本能讓他馬上逃離,可是腿腳已經完全動彈不得。

“你們這些小輩兒大約不曉得,”那人連笑都未曾改變:“我,最討厭替人背黑鍋了。”

“蚩尤魔君……”阿石終於找到自己的聲線,訥訥說出這四個字。

蚩尤鬆開捉着朝雲脖子的手,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着阿石。

陸吾對他這種隨性的殺人略有不滿:“罷了!蚩尤魔君,留下此人性命還有用。”

蚩尤聳肩,無所謂道:“也挺好的,你領着他回你們天界仔細盤問吧,省的整日跟着我。”

陸吾瞥了眼阿石,並未表態。

蚩尤笑眯眯瞧着他:“本魔君已經跟你說啦,我一不偷二不搶,絕對遠離黃賭毒。你為何還不信我?”

陸吾客氣道:“魔君,金先生生魂和漆壤一事……”

蚩尤看到手上沾着的胭脂水粉,嫌棄地拍拍手:“當年本魔君身死魂散,唯有三念剩餘人間。漆壤小神君一絲善念、金先生一絲悔念,我皆是等二人死後才拿回來,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至於眷念……我愛收不收。這善念悔念一旦收回,除非我死,哪有再次剝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