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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帝攜草草回了長留,進了銜珩殿,白帝就開始着手政務。草草待了會兒見眾人皆是不自在的模樣,就十分知趣地回了拾花殿。

眾鳥臣以禮恭送,烏鴉神君瞧着草草欲言又止,生怕說錯什麼話又惹得二人爭吵起來。

這二十年白帝要不不在長留,要不坐在銜珩殿內獨自忙着查閱古籍,一刻也沒碰過琴。

六界因着他和皓月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長留山眾仙都不敢下山。幾位老臣私下裡頗為不解,不懂白帝為何放着好好的芝櫻上神不要而去招惹魔界的二公主。

於是便有個耿直的鳥臣對白帝“直言進諫”去了。白帝聽那臣子一番激揚言辭之後,手執一本古籍久久佇立,隨即對那鳥臣道:“你不說這個人,本君倒是忘了。”

白帝一刻沒耽擱直接去了崑崙墟,竟當著陸吾上神的面廢了芝櫻周身仙力。芝櫻一身仙法來之不易,陸吾為了妹妹不知欠了別人多少人情,求了多少仙藥。而這多年的積累功虧一簣,陸吾上神竟然攔都沒攔一下。

長留的鳥仙聽聞此事之後,知道了看似還很正常的白帝已經非常不正常了。此後除了進去通報要緊事務,再無人敢囉嗦半句。

草草在拾花殿待了半日,梳洗了一陣又詢問了烏鴉神君一些赤虹的傳聞,果然就和司命說的差不多,還沒有司命說的詳細。當她有時間去找白帝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草草被眾仙婢簇擁着來到銜珩殿,正巧遇到剛剛出來的喜鵲神君。

喜鵲神君手上握了張深紅色的喜帖,端端正正行了個禮:“娘娘,君上睡下了。”

草草奇道:“這麼早就睡下了嗎?”

喜鵲點點頭:“小神是來送長乘山神的請帖的,君上睡下了,給您也是一樣。”

草草一手接過喜鵲手上的請帖:“長乘?可是嬴母山的那位九德山神?”

“正是。此番是長乘山神的獨女繪香上仙的婚禮,九德山神在仙界名譽甚重,但和我長留山並無深交。而且九德山神只請了君上和娘娘這一對天帝天妃,小神也是覺得奇怪。”

草草聽這喜鵲說著,直接打開了請帖,請帖上赫然寫着新郎和新娘的名字——蚩尤、繪香。

草草大駭,問喜鵲:“蚩尤?”

喜鵲亦是皺眉:“這門親事鬧得挺大,娘娘此番沒有聽君上說起嗎?”

草草收起請帖,彷彿多看一眼那名字心肝都吃不消:“少昊並未提起。你說說!”

“小神也是聽說,繪香上仙不知何故委身給蚩尤魔君。長乘山神本就極重名譽,當即就去找了蚩尤,談下了這婚事。”

“等等,你先將前因說個清楚。繪香現在已經是上仙之位?蚩尤混跡六界,一直神出鬼沒,長乘山神又是如何找到的?”

“二十年前,繪香上仙忽然在崑崙墟受劫飛升上仙。蚩尤帶着一群嘍囉,將錯因谷攻陷,蝸居在內常年不出。錯因谷本是妖族王族的棲身之所,後被幾個上古魔君侵佔,蚩尤拿下此谷後,對外揚言妖族可以重新回來居住,一時間天下妖族竟要擁立他為新王。蚩尤倒是一直不同意統領妖族。他身份特殊,卻一直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上界找不到理由捉拿他。現在倒是好了,嬴母山一族本就極重夫妻忠誠,蚩尤應了這樁婚事,還答應入贅嬴母山。如此一來,繪香上仙牽制蚩尤,上界諸神倒是十分情願看到的。”

“繪香如何牽制蚩尤?”

“嬴母山一族一生只忠於一個伴侶,她們在成婚之日以密咒歃血為誓,同生共死,終身不可違背。”

草草聽到此處,才想起當年在星羅館之中看到的嬴母山一族的詳盡記載。這大婚當日立下的密咒,最可怕的不是同生共死,而是只要夫妻二人相隔百里之外,就如搗心攪肺一般痛苦不堪,最後血氣消耗殆盡、枯槁而死。所以,他們對於伴侶的選擇極為慎重,甚至於近來已經有不婚族,寧願獨身產子,也不要受夫妻名分的束縛。如果蚩尤答應入贅嬴母山,那麼繪香就是蚩尤最大的枷鎖。

可繪香怎麼情願就這樣和蚩尤成婚,就是因為蚩尤身上有漆壤神君的魂魄嗎?如果真如此,漆壤和繪香,豈不是都為了蚩尤一人而犧牲?

草草又問向喜鵲:“神君可知長乘山神還請了什麼人?”

“皆是平日和長乘山神走動較近的山神和龍王,還有花界牧念以及崑崙墟的師尊們。”

草草想了想,朝着喜鵲客氣道:“那無事了,喜鵲神君去忙吧。”

“是娘娘。”喜鵲行禮走開。草草緊捏着喜帖,心臟還是突突受不住刺激的模樣。

她如今已經不會一時衝動偏要找尋個對錯來,此刻她只想找白帝好好商議一番,她還是最怕繪香也被赤虹控制住。

草草匆匆走到白帝寢殿之前,守在門外的䴉仙童子馬上來了精神。第一次正面和天妃娘娘說話的他有點結結巴巴:“小仙,小仙見過娘娘。”

草草擺擺手:“少昊睡下多久了,我有些事尋他。”

䴉仙童子道:“君上睡下一個時辰了,娘娘若有急事就進去吧。”

“嗯。”䴉仙童子小心翼翼給草草開了門,草草藉著微弱的夜明珠,看着床上的白帝和衣而睡,外袍還在身上。他臉朝着床內側,黑軟的長髮四散在枕上,有些許垂在床沿。許是睡到一半不舒服,他將發簪隨手卸下扔在了枕旁、

草草站了會,又輕聲退了出來,而白帝卻呼吸平穩,絲毫不察。

草草將䴉仙童子往外拉了拉,矮聲道:“少昊平日都是這般睡的嗎?”

䴉仙童子忙搖頭:“從前不這樣的,也便是娘娘不在的這些年,君上每每下界都十分疲憊,常常靜坐在床上數個時辰,等小仙去看的時候,他便這般睡了。”

草草心口微窒,終是嘆息道:“隨他睡吧,等他醒了你來喊我便是。”

“好的好的,小仙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