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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叢裡,熒光點點,全部投射在他的身上,它們已經等了很久,現在,終於到了飽餐一頓的時候。

“嘰嘰......嘰嘰嘰嘰......”

如潮水一般,這片灰朝着前方爭先恐後的涌過來,沖在最前面的那隻大的已經跳到了他的身上,冰涼的爪子觸到他的脖頸,將他渾身的毛髮都驚得立起。

他閉上眼睛,認命了。

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然而,疼痛卻遲遲沒有襲來,又等了一會兒,周圍似乎也安靜了,難道,真是神佛庇護,把這些老鼠全部消滅掉了?

他輕輕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前面的草叢裡灰濛濛的一片,顯然,它們並未離開,只不過,所有的老鼠都一動不動,腦袋轉向後方,帶着幾分虔誠,靜默着,等待着。

它們在等誰?

這個念頭闖進腦袋的時候,答案也隨之而來,他看到不遠處的樹叢中,站着一個白色的人影,正在向他看過來,目光幽幽。

白衣人,勾魂的白衣人,是......蠶祟嗎?

喉嚨中壓抑已久的那聲狂吼終於溢了出來,雙腿像突然注滿了力氣,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朝着山林里跑去。

呼吸越來越緊,一聲連着一聲,胸口那些吐不出去的空氣快要將他的肺給擠破了,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即使不被“蠶祟”追上,恐怕也要力竭而亡了。

前方出現一絲白光,那裡似乎是密林的出口,也許,跑到外面,就能遇到晨起的鎮民,就能得救了。這個念頭帶給他一線希望,於是,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快,他朝着那點縹緲的希望,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沖了過去。

腳底猛地一收,幾顆碎石呼啦啦的滾落,他心裡一片冰涼,像堆滿了殘雪,光線越來越亮,他的希望卻破滅了。

原來,這裡並非樹林的出口,而是一座斷崖,若非他即時發現,收住了腳步,現在,他就是崖底下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了。可是,即使沒有變作屍體,這處境又能好到哪裡去。

身體抖了抖,露出大半截身子的玉壺春瓶終於支撐不住,率先掉了下去,過了很久,才傳來清脆的一聲。

他笑了,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這前路若是萬丈高崖,跳還是不跳。

脖子後面飄來一陣輕微的喘息聲,冰涼刺骨,吹起他凌亂的頭髮,緊接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疼緩緩襲來,皮膚像是被什麼極尖銳的東西劃破了。

他大吼一聲,縱身一躍,投進沐浴在晨曦下的深溝中。

***

門上被輕叩了幾下,緊接着,樊蔭走了進來,“妹妹,今天要去看賽船,你怎麼還沒梳妝?”

蔣惜惜無精打採的瞥她一眼,“我還是不去了,省的影響樊晴姐的心情。”

樊蔭捂着嘴笑,“她一早就出門了,今天啊,就我們兩個過去,你快收拾收拾,別誤了時辰。”

“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所以才不願在家裡待着?”

“你別多心了,今天舉行蠶花水會,是蠶月里最熱鬧的一天,集上賣什麼的都有,樊晴一早就和母親趕集去了,哪裡還顧得上生你的氣。不過話說回來,她到底氣你什麼呢,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

蔣惜惜不好對她講明,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把事情對付過去。其實樊晴在氣什麼,她心裡是最清楚的。

她以為自己在故意偷聽她和王遇臣的談話,無論怎麼解釋,她都不信,也是,那隻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這一番辯白,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所以,這幾天樊晴都對她冷着張臉,其實不光是對自己,她似乎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所以蔣惜惜猜測,她很有可能因為鐲子的事情和那王遇臣分開了,也因此才心情鬱郁。

不知道為什麼,蔣惜惜心裡倒有幾分歡喜,樊晴和那男人分開,對喻無傷倒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她從此可以收了心,一心一意的對他,那就真的再好不過了。想到這裡,她精神一震,對着鏡子認真的梳妝起來。

正如樊蔭所說,蠶花水會是蠶月最重要的一項活動,賽會常舉行三至五天,人山人海,船滿河面,沿河數里設滿了茶棚、酒肆、貨攤,鼓樂喧天,人歡馬叫。每個鎮子都在船上表演拿手的節目:有龍燈船、台閣船、標竿船、打拳、拜香船等等,當然,最激動人心的一項節目便是踏船了,每個鎮子都會派出自己的划船能手組成賽船隊,每船十人,按金木水火土五行,插紅黃藍白黑五色旗,賽手亦着同色服裝列船河中,一旦開賽,多船齊發,飛速向前,以速度最快者為優勝。

每當踏船時,南舟河旁觀者如堵,氣氛熱烈,大家都在為本鎮的賽船加油助威,這是蠶月里最盛大的一項活動。

這次也一樣,岸邊早已聚滿了人,今天天氣很熱,太陽將南舟河的河水映出一片明晃晃的白,可是,即便烈日當頭,卻難擋鎮民們的熱情,全鎮的人似乎都聚集在這裡,伸着脖子踮着腳尖朝裡面看着。孩子們被大人架在肩膀上,手裡的糖墩兒被太陽烤化了,流了下面的人一身。

好在樊蔭早有準備,她去旁邊的茶攤子借了條板凳,和蔣惜惜兩人站在上面,這才將河上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喂,看到了嗎?”樊蔭激動的指着河中一條被漆成白色的賽船,“那就是淡水鎮的賽船,聽說,是喻家出銀子打造的,用的是柚木,耐水防蟲,可結實了。”

“喻少爺真是慷慨。”蔣惜惜盯着船上那十個精壯的小夥子,喟然感嘆。

“喻家不缺銀子嘛,再說了,若是贏了,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呢,淡水鎮的人走出去,多有面子,你說是不是?”

樊蔭顯然沒理解她的意思,還在自說自話。

蔣惜惜笑了笑,沒有吭氣,她看見王遇臣穿着露出臂膀的馬甲,站在賽船的船頭,胳膊上露出來的肌肉吸引了無數姑娘的目光,當然,也包括樊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