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以姑娘的聰敏,絕不會做出這樣漏洞百出的事情,焦小妹是月食那晚被殺的,那天,新安城宵禁,在街上活動的統共就這麼幾個人,姑娘選在那個時候動手,不是擺明了告訴我人是你殺的嗎?還有,惜惜說,你在她心裡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絕不會做出喪滅天良的事情,她雖單純,看人到通透,我信她,自然也信姑娘。”

晏娘哼了一聲,“第一個理由倒是有幾分道理,至於第二個嘛,”她眼中透出一絲狡黠的光,“大人,您可不是蔣姑娘那種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難道竟會相信她的話?”

程牧游一怔,隨即正色看她,“即便惜惜不對我說這番話,我還是選擇信你,就看姑娘是否願意相信程某所言了。”

晏娘抱臂盯着程牧游,直盯得他心裡有些發慌,終於,在聽到身後急匆匆的一陣腳步聲時,她臉上又浮起那抹常見的笑容,慢慢的退到一邊,“開封府的衙役來撈人了,大人,對於這幾宗案子,你可有自己的見解?”

程牧游也退到一邊,他看着那具被打撈上來的屍身,沖晏娘輕聲說道:“被殺的這幾個人,身上光滑平整,那層皮竟不像是被剝掉的,而像自己蛻掉的一般,而且,在屍體附近,都有四四方方的印記,像是鞋印,又和鞋印有些不同。”說著,他從衣襟里掏出那張畫著印子的紙遞給晏娘。

晏娘看了一眼,旋即嘴角一翹,“大人,這印子我倒是見過。”

“你見過?”

“太平興國五年,日本天台宗高僧奝然領徒眾成算、祚壹、嘉因等六人赴汴梁求學,那時,我就在汴梁,恰好見到了他們師徒六人,”她眼波流動,明凈如清溪,“他們從御街穿行而過,鞋履踩在石板路上,發出篤篤的聲音,就像木頭在敲擊地面。”

“木頭敲擊地面......”程牧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四四方方的印子,正是木屐的底座,這麼說......殺人剝皮的竟是個東洋來的女子。”

晏娘仰頭看他,“女子?大人為何如此篤定?”

“文尚書的女兒手裡抓着一片衣角,上面綉着白色的朝顏花,所以我才猜測兇手是女人。”

“朝顏花?白色的朝顏,”晏娘冷笑了兩聲,“大人猜得不錯,我大宋女子的衣物上甚少用朝顏花,更別說白色的朝顏了,因為這花有易碎易逝、朝不保夕之意,但是這種花在日本卻意寓着高貴靜美,是擁有皇室血統的女子才能用的圖案。”

“這麼說來,那殺人無數的兇手真的是個日本女子,可是,她為什麼千里迢迢來到大宋,還在這裡肆意作惡呢?”

晏娘搖搖頭,“我們只是猜中了她的身份,但是離真正的謎底還遠的很,只有真兇落網,我們才能知道她行兇的動機。”說完,她作了個揖,“大人,我還有些事情未辦,先就此別過了。”

程牧游一愣,“那我要到哪裡去尋姑娘?”

“大人放心,該來的時候我自會來找你。”

***

夜已經深了,見蠟燭的光愈來愈弱,趙澤平放下手裡的書,扶着桌子站起來,拿起剪刀在燭芯上輕輕一剪,燭光晃了兩下,不但沒有燃起來,反而“呼”的滅掉了。

窗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安然若素,和屋內的趙澤平隔着一扇窗對望着。

“你來了。”良久之後,趙澤平吐出這三個字。

“趙大人可一切安好。”那人聲如銀鈴。

“很好,只不過,老友們都已不在,常常會感到寂寞。”

“我方才在大人的宅院中轉了轉,現在的宰相府,可不若以前那般奢華了。”

“趙某已步入殘燭之年,只想為江山社稷盡最後一份心力,其它的,早已視若浮雲。”

“如此甚好。”

說完這四個字,兩個人便都不再說話了,就這麼靜靜的對望着,任時間在潮熱的暑氣中舒緩卻一刻不停的流淌過去。

如此過了大概有一刻鐘光景,窗外那個人微微一動,似要離去。

趙澤平忙上前一步,“為什麼讓沈青來找我?”

“他乃棟樑之才,是國之所需。”

“那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重新回到朝廷?”

“我之所以讓沈青來找你,就是知道你早晚會回來的。”

又是一陣沉默,這次,窗外的人率先開口了,“十年之祭,到場的一共有六人,大人可猜出了這幾個人的身份?”

“我能想到的只有五個,另外一個,實在不知道是誰。”

窗外的人笑了笑,“巧了,我也怎麼都想不出這第六人到底是誰。”

“先帝英明,自有人同我們一樣惦記着他......”

話落,趙明澤發現窗外的人影不見了,他推門追出去,可熠熠星光之下,哪裡還有半條人影,他嘆了口氣,幽幽苦笑,“多年不見,連你也穩重深沉了,不該說的話,會藏的好好的,連在我面前,都不會推心置腹了。”

***

蔣惜惜站在何胥前面,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的眉目和身段,他臉上雖然有一條長疤,但是依然無法遮掩下面深邃而分明的五官,再加上健碩修長的身形,着實是個俊美的男子。

蔣惜惜盡量不加任何感**彩的在心裡評論了一句:外貌倒是真的不比大人差到哪裡去,不過,他一看就是個莽夫,肚子里沒幾滴墨水,大人可是飽讀詩書之人,一開口一說話,定比他強多了。

何胥也看着蔣惜惜,見她盯着自己,一個字不說,便走到她身旁,“姑娘,我的屬下說你自稱是淑媛的故友,所以我才讓你進府的,可是你怎麼半天都一言不發?”

蔣惜惜站直身子,“何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前幾日在程家墓園外面,我們已經見過面了,你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吧?”

何胥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隨即又抬起頭來,“是,那日我是見過姑娘,不過,你真的是淑媛的朋友嗎?從姑娘的年齡看,你們兩個相差了七八歲,她死時,你應該還是個孩子,怎麼會成為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