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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老爺激動的連連點頭,他在沈青的手背上拍了拍,“我一直知道你這孩子非池中物,現在你想明白了,你爹在天之靈也能瞑目了。”

說完,他拉着沈青坐下,“你現在可有什麼打算嗎?是要考科舉還是需要我為你舉薦,我雖沒做過官,但是也認識一些朋友,說不定能幫得上忙。”

“伯父,不用了,再過幾日,我準備去找一個人。”他說著,便拿出晏娘的那張字條,攤開放在喬老爺面前。

喬老爺盯着上面那幾個字,過了一會兒,他眉頭一皺,“騰”的從桌邊站起來,“你要去找他?你想成為他的門生?”

沈青見他面色突變,忙跟着站起來,“我對趙大人欽慕依舊,他治國有方,愛才如命,所以......”

“你是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還是想讓鳳儀來為你陪葬?”喬老爺猛地一拍桌子,“他是個什麼人?廢相,無法幫你達成心愿不說,做了他的門生,隨時有可能掉腦袋,我就不明白了,皇上的臣子這麼多,你為何就偏偏選中了這個。”

說完,喬老爺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手哆嗦着,抓了幾次杯子都沒抓到,還是喬夫人將杯子遞了過去,他才勉強將一杯茶喝下肚子。

沈青見自己將未來岳父公氣成這個樣子,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爹,犯不着為了這點事把自己氣壞了,”喬鳳儀從門外走進來,摩挲着喬老爺的背幫他順氣,“他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天天只顧埋頭讀書,兩耳不聞天下事的,我想,他連趙大人被廢都不清楚呢,”說著她沖沈青使了個眼色,“你快來和爹說說,是不是自己也不知情?”

沈青知道她在為自己打圓場,趕緊走上來,“喬伯,我確實不知道趙澤平被廢一事,但是......但是.......”他咬了下嘴唇,“這滿朝文武,我誰都看不上,只有他......”

喬老爺剛被女兒勸的舒坦一些,聽到這番話,鬍子又翹得老高,臉也一點一點的漲得通紅。好在喬鳳儀眼明手快,拉着沈青朝門外走,“爹,我送送他去,你好生歇着,千萬別再為這傻小子動氣。”

她扯着沈青走到門外,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為什麼非他不可?”

“士為知己者用。”

“他已經是廢相了。”

“相信給我這張字條的人自有她的打算。”

喬鳳儀點點頭,身子斜倚在門邊的石獅上,眼神卻飄向天空,“雖然過不久我便要嫁到你家,可是說實話,我並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所思所想,更不知道你每天都做些什麼?”

沈青的眼睛變的亮亮的,像被水沖洗過一般,“你想知道嗎?”

喬鳳儀一仰腦袋,“當然想。”

“跟我來。”

兩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一個時辰,喬鳳儀終於按奈不住,“你每天就在這裡走步?”

沈青把水囊遞給她,“不光是這裡,還有水邊,我走了不下幾百遍,不過越走我就越發現用步子繪製的地圖與實況有很大的誤差,你看,這山路,幾乎每次測定的距離都不一樣,這樣一來,測繪出來的數據又怎麼會準確無誤。”

“為什麼要測量這個?”喬鳳儀抹了把汗,不解的望着他。

“行軍打仗、修田築壩,都離不開地圖,若是我能將全國州縣圖都繪製出來,那麼將會給後人留下一筆寶貴的財富,”他嘆了口氣,“可惜大宋疆土的道路彎彎曲曲,山川高低錯落,這麼單用人步測量實在是困難之至。”

“人步不準,那飛鳥呢?”喬鳳儀看着天空,慢吞吞說出這句話。

“飛鳥?”

“空中鳥飛直達,可以排除地貌所引起的距離誤差,我曾養過鴿子,這種鳥兒極易被馴服,我想,若是用鴿子來測量距離,或許比你這樣千百遍的走要強上不少。”

喬鳳儀的手突然被沈青拉住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真是榆木腦袋,鳳儀,你真是太聰明了,你是我見過最最聰明的女子。”他一激動,腳冷不丁踩到一塊鬆軟的泥土上,腳踝狠狠扭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一屁股坐到地上。

喬鳳儀皺着眉在他身邊蹲下,語氣又氣又急,“怎麼樣,傷到沒有啊?”

沈青站起來走了兩步,疼得齜牙咧嘴,卻擺手說著:“沒事沒事,小傷而已。”

身旁的草叢突然動了兩下,“嘩啦”一聲從中間被扒開了,一個白眉白須的乾瘦老頭兒從裡面探出頭來,他身後背着個裝草藥的竹簍,咧着沒剩幾顆牙的嘴巴沖他倆笑,“公子,崴着腳了,我家離這裡不遠,我那兒媳婦兒懂點醫術,讓她幫你看看,骨頭錯位了可是需要馬上正一正的。”

沈青被唬了一跳,連忙擺手,“不礙事不礙事,我還能下山。”說著,他又試着走了幾步,可是腳剛一着地,一陣錐心刺骨的疼就襲了過來,讓他呻吟出聲。

“公子啊,你這樣子怎麼下山,總不可能讓這位姑娘把你背下去吧,還是讓我那兒媳給你看看吧。”老頭兒砸吧着嘴。

“是啊,你還是聽這位老人家的話吧,時間耽擱的久了,腳踝腫起來,你十天半月估計都不能來山裡測繪了。”喬鳳儀在一旁勸到。

這句話說到了沈青心坎里,他聽勸了,在喬鳳儀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跟着那老頭兒朝半山腰走,走了約莫一刻鐘光景,就看到一座不大的庭院隱藏在蒼色的山岩下面,院牆爬滿了蔓藤,密如魚鱗。

“老人家,為什麼要把家安在這麼僻靜的地方?”喬鳳儀輕聲問道。

老頭兒打開院門,將竹簍放下,“祖祖輩輩都在這裡,住習慣了,也就懶怠搬了。”

正說著,屋裡傳來一聲童音,“爺爺,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伴隨着這聲音,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兒從屋內跑出來,頭上頂着兩個圓圓的髮髻,圓臉圓眼,活像個年畫上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