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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夫人,慢走,下次再來啊。”

看着三人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順着街道漸漸遠離,書肆的掌柜情不自禁從嘴角抿出一絲笑,“俊男美女,再加上一個白白胖胖的娃娃,看起來可真是賞心悅目啊。”

只是......

他心裡飄過一絲疑惑:這晏姑娘和程大人之間為何隔着一點距離,看起來略顯生疏,如此一來,倒是有些影響他勾畫出來的這個完美的意境了。

可轉念一想,他又兀自搖了搖頭:也是,現在街市上人來人往,兩人又是新婚,可能也不願表現得太過親昵,省的被一些嘴雜的人取笑。

是了,一定是這樣。想到這裡,掌柜的又依依不捨的沖那三個背影看了一眼,這才自顧自走進了書肆。

***

“這麼珍貴的兵書,卻無人問津,賣的好的,卻都是些詩詞歌賦。”程牧游看着手裡那一摞破舊的兵書,搖着頭感嘆。

“重文教,輕武事,所以名將難出,與遼人打仗總是占不着便宜。”晏娘接着答道。

“所以夫人買了這些書,就是為了讓迅兒耳濡目染,不要重文輕武?”

“耳濡目染,這小子總能學到一些,大人,不......官人不是也覺得迅兒太過柔順,希望他剛強一些嗎?”

聽她如此稱呼自己,程牧游心裡一熱,遂抱拳行禮,“夫人思慮周全,把迅兒交給夫人教養,我就放心了。”

晏娘沖他一笑,“相夫教子本就是我該做的,官人未免太客氣了。”

三人說說笑笑地朝新安府走,路程似乎也短了不少,夕陽還未完全落下,就已經到了新安府外面。

剛步上台階,卻見蔣惜惜帶着史飛史今急匆匆地從裡面走出來,幾人身着官服,腰間還帶着佩劍,顯然是要去執行公務。

“有案子嗎?”程牧游上前攔住他們。

見到程牧游,幾人忙抱拳行禮,晏娘見他們有案子要談,便先行一步,帶着迅兒回府了。

見兩人走進大門,蔣惜惜方才說道,“大人,方才有人來報案,說城外的靈顯寺里發現了大量的屍骨,所以屬下才急着要和史飛史今一起趕過去。”

程牧游皺眉,“靈顯寺?我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個寺廟?”

“這寺小得很,總共也就是幾座廂房圍成了一座院子,屬下今天也是第一次聽聞。”

程牧游點頭,遂接着問道,“是誰來報的案?”

“住在附近的一個村民,他今天上山砍柴,路過那座小寺時聽到裡面有‘嗚嗚’的哭聲,於是便進院查看,沒想,卻看到了長住寺中的三個和尚的屍首,除了這三具屍首外,菜地下面還埋有大量的屍骨。”

程牧游一怔,“一座小寺,竟然出了這麼多條人命?那哭的人又是誰呢?”

蔣惜惜接著說道,“是一個陌生女子,不過她被麻繩束縛住了,那村民嚇傻了,也不敢給她鬆綁,只敢等官府的人到了再定奪。”

***

由於昨日剛下過雪,道路難行,所以程牧游一行出了城之後又走了一個時辰才到達靈顯寺。

如蔣惜惜所說,這座小小的寺廟只是幾間廂房圍成的一個小院,最中間的廂房供奉着一座沾滿了灰塵和蛛網的佛像,顯然廟裡的和尚心思不在敬佛上,竟像是從未打掃過它一般。

蔣惜惜幫張瑾梅解了綁,又給她換上了衣服,讓她服下一碗熱茶,耐心地等她情緒平穩下來,這才將張瑾梅帶到程牧游旁邊。

“我聽報案的人講,你親眼看到了三個和尚被人殺害,此話可屬實?”程牧游看着瑟瑟發抖的張瑾梅,輕聲問道。

張瑾梅擦了把眼淚,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我是親眼看着他們死的,可是大人,這事兒不對勁,邪門的很。”

“邪門?”

“小女子昨日獨自離家,突遇風雪,被那幾個和尚救進這廟裡,哪知......哪知這裡根本不是敬神禮佛的寺廟,而是一個淫窩,小女子竟然被這三個畜生輪番糟蹋了。”說到此處,她又抽泣了起來,站在一旁的蔣惜惜心疼不已,忙握住她冰涼的手,將一件大麾蓋在她不住顫抖的身上。

張瑾梅於是接着往下說,“後來,這三個和尚不知為了何事起了爭執,那老和尚便被其他兩人殺死丟在坑中了。”

“那另外兩個和尚是怎麼死的?”程牧游皺緊眉頭追問道。

聞言,張瑾梅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雙手不自覺的裹緊了大麾,兩眼直視着院中的月色,緩緩說道,“他們......是被對方殺死的......”

“難道他們之間也起了爭執?”

張瑾梅咬着下唇,將上面咬出一個血印子,“表面是,他們一人持刀,一人執鐵鍬,兩人都被對方擊中了要害,失血而亡。”

程牧游更聽不明白了,“表面是?你這話是何意?”

張瑾梅忽然將目光鎖在程牧游的臉上,口中急急道,“大人,那兩個年輕和尚本來還好好的,商量着要將我重新送回屋裡,神態如常。可是忽然間,牆頭衝下來一陣狂風,風過之後,小女子便看見牆頭多了個東西......”

“是......什麼?”

張瑾梅眼睛一瞟,看了程牧游官帽上的軟翅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囁嚅道,“是一顆頭顱,一顆帶着官帽的頭顱。那帽子和大人的帽子很像,軟翅烏紗,儼然就是縣令爺的模樣。”

“怎麼可能?”蔣惜惜插了一句,“我方才去後院了,那圍牆修得還挺高,怎麼也有十幾尺了,怎會有人長得那般高大,還是說,他一直趴在牆頭?”

張瑾梅狠狠咽了口口水,“蔣大人,人當然不可能那麼高,但是鬼......鬼就不一定了......”

此話一出,蔣惜惜和程牧游對視了一眼,程牧游遂望向張瑾梅,肅聲說道,“鬼?你為何如此篤定他是鬼?”

張瑾梅的眼淚簌簌落下,她抽泣了幾聲,終於說出那個壓在心頭已久的一句話:“大人,那人的臉分明就是個骷髏,一個明晃晃白燦燦的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