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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右耳一時語滯,剛想再問些什麼,卻見晏娘重新在搖椅上坐下,雙目闔起,將椅子搖得“咯吱咯吱”響,顯然已經提前結束了此次談論。

右耳撇撇嘴,剛想到灶房送那幾隻肥蟹上路,忽的又回過頭來,“姑娘,那妖道這次放出屈子鳥又是為何?”

等了很久,也不見晏娘回話,剛想再問,卻見她翻了個身,背對着自己,身體上下輕輕起伏着,似是已經進入了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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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城的南街上一如既往的繁榮,兩邊的屋宇鱗萃比櫛,街市行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

蔣惜惜跟在程牧游身後,見縫插針地在人流中穿行,一邊躲開迎面過來的商隊和平頭車,一邊對程牧遊說道,“大人,今天怎麼興緻這麼好,忽然想起來逛市集了?”

程牧游側臉一笑,“我來新安已經一年有餘,平日除了辦案,竟不曾好好的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中逛上一逛,若來日同他人提起,便是連這裡的民俗地標都說不出來,豈不是讓人笑話。”

蔣惜惜點頭,“大人說的是,不過我平時也沒有好好的逛過這市集,只是迅兒那孩子嘴饞,我便對一些吃食還熟悉一些,其它的,就一無所知了。”說到這裡,她指着旁邊的一家酒肆,衝程牧遊說道,“就說這青梅閣吧,裡面的梅子酒舉國聞名,可是只有新安本地人才知道,這裡的梅花糕最是可口,入口甜而不膩、軟脆適中、令人回味無窮,連沁香齋都比不過呢。對了,大人,還有旁邊這家賣灌湯包子的,皮薄餡大、灌湯流油、軟嫩鮮香,有句順口溜怎麼說來着:‘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再喝湯,一掃光,滿口香。’說的就是他家......”

她一邊說一邊咂着嘴巴,渾然沒留意程牧游早已站住不動,立在一個賣手飾的小攤旁,拿着一對梅花紋金手鐲把玩。

蔣惜惜走出幾步遠,才發現程牧游還落在後面,於是趕緊折返回去,歪着腦袋,不解地沖他說道,“大人,你怎麼倒對女人們的首飾感興趣呢?”

程牧游將手鐲放下,臉上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來,“晏姑娘幫了我們這麼多次,又送了迅兒這麼多東西,我想着,我們也總要回贈她一些禮品,不能失了禮數。”

蔣惜惜嘟嘴道,“可是晏姑娘又怎會喜歡這些小女兒家的玩意兒,大人若是送了這些,肯定轉眼就被她丟在角落裡,不出幾日就落滿塵埃了。”

程牧游嘆了一聲,“也是,這些俗物怎會入得了她的眼,可是我思來想去,實在不知該送些什麼?”

蔣惜惜皺起眉頭,俄頃,忽然兩手重重一拍,“我知道了,晏姑娘是綉娘,大人何不送她一套針具,粗細長短,不同品目不同質地的各來一根,多實用啊。”

程牧游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可是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搖頭頓足,雙手背後繼續朝前走。

然而沒走出幾步,身子卻忽然被人一撞,回頭,卻見一雙滿是污垢的手映入眼帘,順着滿是補丁的袖子望上去,便見一個身材瘦小帽檐壓得低低的乞丐渾身哆嗦着,拉住他的衣角跪下,嘶着嗓子說道,“公子,行行好,我幾日沒吃東西了,賞幾個銅板吧。”

蔣惜惜忙走上前,瞅了那伏在地上的人一眼,“怪可憐的,一看就餓了不少時日了。”她說著,便從腰間的褡褳里取出半吊子銅錢,塞在那乞丐手中,“拿去買點吃的,別餓壞了。”

乞丐接過錢,跪在地上磕頭道謝,蔣惜惜受不慣別人行禮,俯下身子伸手欲扶,然而剛剛彎下腰,眼前卻忽地閃過一道寒光,那乞丐的袖口中竟然滑出一柄又短又尖的匕首,被他死死握在手心,不管不顧地朝蔣惜惜的腹間扎過來。

他動作太快,蔣惜惜又毫無防備之心,忽然這麼一下子,竟是躲閃不及,眼睜睜地看着那把小刀朝自己猛扎過來。好在程牧游眼明手快,千鈞一髮之時,竟然抓住他的肩膀朝後一掰,將他整個人掀翻在地上。另一隻手則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腳尖輕輕向上一抬,將他頭上的帽子踢到半空。

沒了帽子的束縛,乞丐滿頭的青絲皆散落下來,他抬臉,正對上程牧游灼灼的目光,於是面色一青,咬牙切齒道,“畜生,我今天要你償命。”

他的聲音已不似方才那般嘶啞,蔣惜惜聽在耳中,竟覺得有幾分熟悉,她倉皇起身,這才發現跌坐在地上的人竟是鍾敏,原來她這些時日藏於市井之中,也不知從誰人處聽說鍾志清是被程牧游抓住痛腳,才致家破人亡的,所以便將所有的事情全部算在程牧游頭上,復仇的烈焰在心中越燃越熾,總想着能找到機會向他尋仇。

今天,竟然在街市上讓她見到程牧游,便覺得是天賜良機,所以就帶着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急匆匆沖兩人奔將過去。

“鍾敏,你這是做什麼?”

程牧游將她的手腕捏得更緊了,鍾敏望着那雙曾無數次在自己夢中出現的眼睛,忽然咧嘴大笑幾聲,笑聲落後,眼底已是凶光匕現。

還未容程牧游多做反應,她另一隻手中又是銀光一閃,鍾敏抓住最後的機會,將另外一隻匕首對準程牧游的胸膛死命擲了過去。

“大人,小心。”蔣惜惜驚得大叫。

程牧游驟然起身,一手從高處砍下,正正落在刀面上,將之從高處斬落。

可是再望過去,卻見那鍾敏在這一片混亂中鑽進人群,任憑他和蔣惜惜如何搜尋,也再覓不得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