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晏娘看着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眉心微微蹙起:鍾志清一案現已經移交大理寺處理,新安府又為何越俎代庖,急着把鍾志清逃掉的手下找出來?那人雖然在船上綁住了程牧游父子,但是以程牧游的性子,絕不可能因公假私,為了泄私憤非要將他抓住不可。

想到這裡,她心中那團一直沒有消散的疑惑又一次涌了上來:鍾志清若想毀滅罪證,殺掉杜志勇便可以了,又為何要多此一舉,將程氏父子劫走?他之所以這麼做,肯定不僅僅是因為鹽船一事,應該還有其它事由,而現今程牧游之所以要找到他的手下,肯定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只是,它到底是什麼呢?

想到這裡,晏娘快步朝霽虹綉庄走去,來到飯桌前,溫柔的摸摸迅兒的腦袋,然後一把揪住尚在大快朵頤的右耳,將它扯到葡萄架下面。

“姑娘,有什麼事好歹等我吃完再說嘛。”右耳匆忙咽下嘴裡的食物,不滿地沖晏娘抱怨道。

“等你吃完飯,就水過三丘了。”晏娘邊說邊扔了方手帕到右耳懷裡,“把嘴巴擦擦乾淨,去幫我找一個人。”

“現在?”

“現在。”

“那人是誰?”

“鍾志清的手下,不過要快着點,莫要被史今他們搶先了。”

***

半月後的一天,秋高氣爽,迅兒站在新安府的庭院中,一手負於身後,作出一副老學究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念着一句詩文:“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菊花開,菊花殘,塞雁高飛人未還,一簾風月閑。”

見他將這麼一首詞讀得如此字正腔圓,程牧游不禁莞爾道,“書院里的先生難道還教你們這些?”

迅兒停下,旋身望向父親,“這不是先生教我的,我是聽晏娘偶爾念起,便記在心裡了。她還說,她認得做這首詞的人呢。”

程牧游奇道,“晏姑娘說她認識李煜?”

迅兒點頭,“是啊,她說旁人都說那李煜是個懦弱無能之人,只通詩詞音律,對治國之事一竅不通,其實是誤解他了。晏娘說李煜雖是亡國之君,但是性格堅韌,當年曾招募兵卒,全力抵抗,但終因強弱懸殊,兵敗如山,可比那蜀地的孟昶強多了。”

聞言,程牧游先是訝異,轉念一想,又自嘲般的笑了:她是什麼人,就算她說自己認識秦皇漢武,他如今也不會稀奇了。

說曹操曹操到,父子倆正說著話,忽聽門口傳來一陣說笑聲,沒出多久,便看到蔣惜惜帶着晏娘走進來,兩人臉上皆是笑意,在餘暉的映照下,顯得分外艷麗。

“大人,晏姑娘給迅兒送東西來了。”

見父子二人都在,蔣惜惜遂笑着衝程牧游闡明晏娘來此的目的。

程牧游挑起長眉,“送東西?最近這段時間,這小子到綉庄蹭飯的次數越來越多,程某怎麼好意思再要姑娘的東西。”

晏娘瞟他一眼,“我是送給迅兒的,又不是送給大人您的,大人怎麼能替人回絕?”說到這裡,她從袖口拿出一隻香包,塞到迅兒手中,“喏,看看喜不喜歡?”

迅兒見那香包十分精巧,遂高高興興地捧在手心嗅了嗅,“好聞,晏娘在這裡面裝了什麼?”

晏娘沖他莞爾一笑,“也無非就是一些玉蘭靈香,能怯風散寒、宣肺通鼻,秋天戴最合適不過了。”

蔣惜惜將香包拿過去,“姑娘真是心細,大人和我都沒想到的,姑娘竟然都想到了,”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程牧游一眼,“迅兒真是好福氣,能與姑娘比鄰為伴,若是將來,他與姑娘的關係能更近一些,那”

話說到這裡,院門忽然被推開了,史飛滿臉是汗急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見晏娘也在,遂將臉上的緊張強壓下來,只快速走到程牧游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

見此情景,晏娘知趣的行了一禮,“大人還有要事要辦吧,那我就先告辭了,”話畢,她又望向迅兒,“魚池裡的蟹肥了,明兒右耳要重做蝤蛑簽,你可記得過來啊。”

迅兒興奮地點頭,拉着晏娘的手便朝外走,嘴裡疊聲道,“我送晏娘出去,我送晏娘出去。”

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穿廊盡頭,程牧游這才倏地收起臉上的笑容,旋身望向史飛,壓低嗓音問道,“你方才說鍾志清的那個手下找到了?”

史飛重重點頭,“人是找到了不錯,只是屬下找到的是一具屍身,而且早就臭掉了,應該死了有小半個月了。”

“死了?”蔣惜惜沒忍住,脫口說出這兩個字,“他是怎麼死的?”

史飛臉上頗有為難之色,“我找到他時,他的屍身已經**發黑,而且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所以看不出死因。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既非中毒身亡亦非被他人縊死,因若是這兩種死法,屍身的外觀應該會有所顯現。”

“既不是被勒死,也不是中毒,又沒有外傷,”蔣惜惜摸着下巴輕聲嘟囔,“大人,那他究竟是被什麼所傷?”

程牧游目光悠遠,臉上浮上一層他人看不透的神情,“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是被什麼人所殺?殺他的人又有何目的?”

說到這裡,他望向凝神沉思的兩人,輕聲說道,“你們兩個先去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

史飛和蔣惜惜一愣,忙衝程牧遊行了一禮,一前一後的走出院子。到了外面,蔣惜惜方才捏着下巴,自言自語道,“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大人究竟為何非要找到那個人,而且還只讓我們幾個人去找人,不讓他人知道,如此神神秘秘,總是讓我覺得此事不簡單。”

史飛照她肩膀上一拍,嘿嘿笑了兩聲,“想不明白就不要想,反正大人吩咐的事情我們照辦便是,其它的,哪怕猜到了,也不要對旁人提起,省的多生出事端。”

蔣惜惜一愣,“事端?會有什麼事端?”

史飛輕嘆一聲,沖蔣惜惜搖頭笑了笑,一言不發的朝穿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