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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你怎麼了?”程啟山忙撲過去,心驚膽戰的盯住程國光的臉。

程國光慢慢閉上眼睛,俄頃,又緩緩張開,喘了口氣後,沖兒子說道,“無事,雖然腰上又麻又脹,但是似乎沒那麼沉了,腰間也鬆快了不少。”

程牧游點頭,輕聲沖他說道,“大伯,你盡量放鬆,讓針在穴位中留上兩盞茶的時間,之後,應該會對您的腰傷有所助益。”

程國光聞言便一動不動的趴在床上,程啟山見他無恙,便大大的放了心,笑着對程牧遊說道,“表哥,大家都傳你醫術精進,比二叔還要厲害些,今日一見,果然了不得。”

程牧游活動着手肘和肩膀,笑着答道,“聽父親說,他們小時候倒是大伯先對醫書感興趣的,整日在他身上比比劃劃,父親惹了風寒,大伯便不知從哪裡找來幾味藥材熬成湯藥,非要灌給他喝,若不是祖父攔住,說不定小風寒就要變大病了。”

程啟山忍不住掩嘴笑,衝程國光問道,“爹,真的是這樣嗎?那你後來怎麼沒和二叔一起學醫呢?”

“小孩子的興趣變得多快,今兒喜歡這個,明天就對別的着迷了,又有什麼好奇怪的。”程國光趴在床上嘎聲嘎氣的說道。

“我倒是聽說,大伯是因為在醫館見到了一個得了怪病的人,被他的樣子嚇到,所以從此之後再也不想學醫,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程牧游問道。

程國光沒有回話,一動不動的趴着,程牧游他們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卻明顯能感覺到屋中的氛圍剎那間冷了下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空氣中流竄,讓每一個待在屋子裡的人都如芒刺在背、坐立難安。

“是不是我的話惹大伯不痛快了?”程牧游小心翼翼的看着程國光的後背,“是我失禮了,還望大伯見諒。”

程啟山忙走過來拍他的肩膀,“堂兄,怎麼會?想是父親還扎着針,身體有些不適,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即便兩人如此互相客氣着,程國光還是一言不發,連頭都沒轉一下,若不是背部在輕微的起伏,程牧游幾乎以為他暈死過去了。

好在救急的人來了,門板上響了幾聲,岑南英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方先生到了,父親,我帶他進來了。”

說話間,門被推開了,岑南英領着一個挎着藥箱的男人走進屋子,那男人臉蛋略長,皮膚倒是很白,一看就不像是山村野夫,他的眼睛很亮,可是明亮中又透着點滑頭,賊眉鼠眼的,目光在誰身上都不會停留太久。

可是現在,他卻直直的盯着程牧游的藥箱看了好大一會兒,這才衝程啟山笑着說道,“看來令尊已經找了別的郎中了,那我這趟是白來了。”

程啟山本來就對他氣不打一處來,現在聽他這麼說,更像是火上澆了油,怒氣沖沖的走到他跟前,“方先生,家父病了這麼久,一直是由你診治,可是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今天我這堂兄來看了才知道,竟是先生用錯了法子,才讓父親白白在床上躺了幾個月,你說,這損失你要怎麼彌補?”

岑英男面色一變,急忙走到程啟山身邊,拽住他的胳膊,“啟山,話可不好亂說的,方先生這幾個月每天都盡心儘力的替父親診斷傷情,也沒收咱們多少銀子,你也不能因為堂兄的話,就......就急着下結論吧。”

程啟山把她的手拿下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關鍵是父親受罪受了這麼久......”

“可是,堂兄也只是施了幾針罷了,能不能醫得好還未可知......”

爭論間,程裕默也帶着迅兒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看了那名叫方靖的郎中一眼,走到程啟山面前,輕聲說道,“哥哥,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別冤枉了方先生,畢竟人家照顧了父親這麼久。”

程啟山本就木訥少言,現在被兩個女人圍住,也只能搖頭嘆氣,多餘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正在膠着之際,忽聽程國光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時間差不多了,拔針吧。”

眾人聽到他這麼說,一時間都不說話了,目光全都落在程牧游身上,就連一直都沒有為自己辯白的方靖也轉過頭來,用審視的目光看着前面那個長身玉立的男人。程牧游於是走到床邊,用毛巾將手擦乾淨,這才小心翼翼的將立在程國光腰間的那幾隻細針拔下來,重新放回針匣中。

俄頃,他略向前傾了傾身子,對程國光說道,“大伯,您要不要試着下來走動一下?”

“走動?堂兄,父親連自己坐起來都有些困難,你現在讓他走?”程啟山連忙上前勸阻。

可是,程國光卻顯然不願聽自己這個保守的兒子的話,他扶着床板慢慢坐起來,從嗓子中說出三個字,“我試試。”

話落,一條腿已經緩緩挪到床下,見並無不適,他眼中掠過一道驚喜的光,旋即,又將另外一條腿挪過去並排放好。深吸了幾口氣後,他在眾人或擔憂或探究的目光中,雙手撐着床板慢慢的站了起來,在地上輕輕晃了幾下之後,終於,嘗試着朝前踏出了幾個月來的第一步。

“好了,父親,您能走動了,能走動......”

程啟山激動的差點原地蹦起,他如今什麼也顧不得了,上前抓住程牧游的手,“堂兄,你可真是妙手回春啊,父親他......竟然能走了。”

程牧游淡然一笑,上前攙扶住程國光回床上坐下,“只是這腰傷尚在恢復期,還不能用力過猛,您每天嘗試着走一些路,循序漸進,不出半月,應該就能同以前一樣了。”

“那還用每天施針嗎?”程啟山忙問道。

“頭幾天是要每天針灸,不過你放心,我會在這裡多住幾日,等大伯好的差不多了再離開。”他說完又看向程國光,想問問他腰上是否有痛感,可是一轉頭,卻發現程國光臉頰上掛着兩道老淚,擱在床上的雙手在不住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