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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程牧游的分析,身後的人大驚不已,原來這些被李德讓操控的泥人,並不只是為了報仇而來,它們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復活地底三千遼兵的魂魄,利用陰兵的怨氣來攻下遼陽縣,以求在日後的宋遼之戰中佔得先機。

想明白這一層,大傢俱有一種大兵壓境,迫在眉睫之感,一個個摩拳擦掌,朝那李德讓圍了上來,氣勢洶洶的準備將他拿下。右耳更是首當其衝,齜出兩顆獠牙,將一雙利爪橫於胸前,身子微微前傾,隨時準備撲將上前。

李德讓以一敵多,面色卻絲毫不改,矍鑠的眼睛在人群中冷冷一掃,突然從衣襟中抽出一道紙符,加在兩指中間豎於額前,口中亦喃喃說著旁人聽不懂的咒語。

程牧游忽然想起徐子明的話,知道這李德讓又如在戰場上一般要召出凶獸,心裡道了聲不妙,慌忙提醒大家不可大意。

可就在這時,李德讓一直抱在懷裡的那個小女孩忽然“唔”了一聲,身子亦跟着抖動起來,一下接着一下,幅度雖小,卻一直不停,臉色也由白轉灰,似是已支撐不住。

“她失血過多,恐怕快不行了。”

程牧游是醫者,所以即便對面站着的是敵人,還是情不自禁的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聽到這句話後,李德讓停止了念咒,手裡的紙符亦掉落在地上。他看着臂彎里的小女孩,手指在她的臉蛋上輕且溫柔的撫摸了幾下,眼睛中竟有惶恐之意。

“塔木煙.....月牙......”

低聲說出這一遼一漢兩個名字後,他猛地抬起頭,臉上剛毅決然,腳步堅定的朝院外走去,披着華袍的身子和程牧游幾人擦肩而過,卻目不斜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不能就這麼放他走。”

不知是誰吼了一聲,眾人如夢方醒,紛紛拿起兵器朝李德讓飛撲上來,可就在這時,李德讓忽然噙起舌尖,衝上方的烏雲中低低嘶鳴了幾聲,伴隨着這幾聲蛇鳴,雲層中突然發出“唰唰”的聲響,緊接着,幾百個小小的身子從雲里滑落下來,“噗噗”的落在地面上。

這些泥人擋在李德讓身邊,為他圍出一條通道,誰人都不讓靠近。雖然大家拚死搏殺,可是雙方數量懸殊,終究敵不過泥人的攻擊,只得眼睜睜的看着李德讓走出院子,跨上一匹早已候在一旁多時的駿馬,追風逐電似的朝遠方奔去。

馬兒跑得飛快,不到半刻鐘光景就已經跑出了眾人的視線,再也尋不着看不見。看到李德讓已然脫身,泥人們像得到了指令似的,同時停止了進攻,它們一躍而起,重新隱入頭頂那片鐵塊似的陰雲之中。

烏雲漫天,翻卷着朝陰兵槽的方向滾滾而去,以不可阻擋之勢,大軍壓境一般的湧向那片埋藏着三千白骨的山谷。

程牧游見此情景,心中滿是絕望,口中絮絮道,“他的計劃成功了,陰兵破土而出,第一個要攻擊的就是就是遼陽縣,它們被烈火熾烤了三十年,怨氣比以前更盛了不知幾分,到時候,恐怕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

蔣惜惜面色慘白,“大人,你剛才有沒有聽他說,是那叛徒用三昧真火鎮住了陰兵的魂魄,那個人到底是誰?不僅設計害死大遼三千兵士,還將他們的魂魄封在地底,他這麼做雖然幫了大宋,可是未免過於陰毒,怪不得那李德讓恨極了他。”

程牧游木然搖頭,“他是誰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已經沒有三昧真火來壓制住陰魂。我想李德讓回去之後,定會派軍前來,與遼陽城內的陰兵裡應外合,將此地攻陷,到那時,宋遼之間不可避免的還要再打一場惡仗,只是戰爭的結果就只能由普通的百姓們來承受了。”

劉敘樘緊握雙拳,眉間蹙成一個深深的川字,抓住韁繩就要上馬,“此事關乎重大,我得回去稟明聖上,讓我軍有所準備,若是真的開戰,也不至於太過狼狽。”

程牧游攔住他,“你怎麼去?陰兵已出,那座山現在就是橫亘在我們和外面的一道障蔽,根本無法衝破,若貿然前往,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蔣惜惜也拽住他的胳膊,“劉大人,你先別著急,我們不是留了些人那裡照顧史飛史今他們嗎?他們發現情況有異,一定會回去通知朝廷的。”

她說的倒也有理,劉敘樘的心稍稍定了定,然而轉念一想,又焦慮起來,“遼陽縣的百姓怎麼辦呢?兵營離這裡還有幾十里地,且他們還要防着可能隨時來犯的遼軍,這遼陽縣。除了我們這幾十個人,根本毫無防禦之力,陰兵來襲,這裡的百姓難道就要乖乖受死嗎?”

程牧游將目光遙望向遠方,眼中的晦暗慢慢的被果敢和堅毅取代,“幾十個人,也不是守不住城,以少勝多的戰事,從古至今也並不罕見,”他望向劉敘樘,目光灼熱如赤焰,“賢弟,現今已無退路,我們只能為了這遼陽的百姓們盡量多爭取一些時間,等待朝廷的救援。不如今日我們拚死一搏,就算戰死於此地,今生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劉敘樘本還滿腹憂愁,現在聽到這麼一句充滿熱血的話,突然間渾身充滿了力氣,他看着程牧游,欽佩的目光中帶着幾分視死如歸的釋然,“程兄,若能在死前酣戰一場,替百姓守住這最後一道屏障,也真是死得其所了。”話畢,他飛身上馬,剛欲駕馬飛馳,忽然身子一僵,回頭望向同他一般充滿了鬥志的蔣惜惜,柔聲道,“蔣姑娘,你畢竟是個女兒家,不若留在城中,安撫百姓情緒,就不要到前線去了。”

蔣惜惜急的臉都紅了,剛要分辨幾句,右耳卻先她一步,嬉皮笑道,“劉大人若是心疼蔣姑娘,就更應該順意而為,姑娘是什麼樣的性子,你讓她留在城中,不是折辱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