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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年女人腳上的襪子看似乾淨,但卻有着顯而易見的潮濕,配上那腳後跟和腳指頭處的灰色補丁,怎麼看,都讓人從心裏面覺得膈應。

枕頭被她踩了一腳,上面確實沾染了腳臭味,揮之不去。

見中年女人嘴角處隱含得意之色,林微也扯扯嘴角,迅速轉身,把上鋪露出一個角的枕頭扯下來,將被她踩過的枕頭扔了上去,拍了拍乾淨的枕頭,朝她笑笑。

她就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就是斤斤計較之人,就是容不得別人挑釁!

“小姑娘,你還要臉不要臉?這是我的枕頭!”

中年女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微,往上爬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即跳了下來,指着林微的鼻子,氣得滿臉通紅。

“如果你能把我的枕頭上面的腳臭味去掉,那再換過來吧。”

林微笑笑,脫了鞋,將鞋子整齊地擺在床下,拿出一本厚厚的法語書籍,慢條斯理地翻開夾着書籤的那一頁,才抬頭淡然地看了她一眼。

那女人瞥見林微手上足有兩指厚的書,還是她看不懂的東西,就已經有些怯了。再看見她手上若隱若現的手錶,整個人愣了一下,抿抿嘴,又爬了上去。

“乘務員同志,麻煩幫我換一下床單被罩,當然還有枕套。”孕婦剛才是沒辦法,現在中年女人願意跟她換鋪位,她沒了後顧之憂之後,渾身就開始不自在起來。

這孕婦提了要求,中年女人自然也不甘落後,床單被罩不用換,但是林微扔上來的那個枕頭

咳咳,她還是得換一下的。

剛才三人對峙,誰都不願意後退一步,如果不是小組長過來,這事兒說不定還沒個結果。

現在三個人暫時和平共處,乘務員為了息事寧人,一一滿足了兩人的要求。

“還有事兒沒有?”

小組長一一掃過三人,見林微盤腿坐着看書,鬆了口氣。再看孕婦和中年女人,等着她們說什麼。

等了一會兒,見沒人說話,小組長冷聲道,“既然沒事兒,大家就安安靜靜地乘車吧。都是出門在外的人,能忍一忍就忍忍,畢竟不是自己家。公眾場合,大家都注意點自己的形象,也都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

這話沒人接,倒不是覺得小組長說的有理,而是誰要是接了這個話茬,那話就像是誰說一樣。

小組長見沒人說話,給乘務員使了一個眼色,帶着人轉身離開。

這倆人一走,旁邊看熱鬧的人也都收回了腦袋,只不過眼裡還是有點意猶未盡的幸災樂禍。

這些,林微在看書,手上還拿了一支筆寫寫劃劃,自然沒有去注意。

“呵!人模狗樣的!”

孕婦坐在床上,恨不得把瓜子嗑出驚雷聲。一手拿着瓜子,一手往嘴裡塞着,面前還放了一張報紙,瓜子皮就放在上面。

林微聞言,眉毛都沒動一下,耳朵聽着那瓜子皮摔在報紙上的聲音,眼裡都是諷刺之意。

這孕婦皮膚白皙細膩,趁着臉上的紅潤,顯出健康活潑之色。在這黑灰藍遍布的年代,一身紅色的呢子大衣,越發襯得她與眾不同,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但即便是這樣,這孕婦的年紀也能讓人一目了然。

她手腕上同樣有着一支手錶,耳朵上也有米粒大小的耳釘,這樣的打扮,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她跟乘務員說話的時候,雖然可可七七,但眼神里卻沒有一點尊重,甚至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不屑。

或許出身富貴,或許婆家富貴,不然,這種嬌縱之氣,不會如此滲入骨子裡。

剛才她一上車,找到自己的位子的時候,那床鋪還算乾淨。等她找了乘務員過來,那床鋪上麵食物殘渣就多了起來,就此看來,這人也不是個沒腦子的。

她喜歡乾淨,自然將自己打理的也清爽利落。看那鋪位的時候,她確實皺了眉,那孕婦也確實有些得意。

只是那孕婦估計沒想到,她會不顧她懷孕的情況,執意要回鋪位,也沒想到她會要求乘務員更換床單被罩吧?

林微不動聲色,四平八穩,白嫩細膩的手指一頁一頁,不算慢的翻着書頁,時不時拿着筆划上一下,或者摘錄在筆記本里,姿態閑適,身上似乎都有些華光。

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抵如此。

那孕婦最恨的就是這樣的人,她丈夫在娶她之前,就跟一個女學生糾纏不清,如今看見林微,就像看見了那個依舊糾纏着丈夫的女生,心裡窩着一股子氣!

賤人!

以為讀個兩天書就了不起了,什麼玩意兒!

都說讀書明理,明理到哪兒了?!她除了看見這些標榜着知識分子的女生行着下賤之事兒,還真沒看出來這些賤人有哪裡好!

“沒什麼本事,還裝腔作勢!真是讓人噁心!擺着那個姿勢,就認為自己什麼都懂啊?真是笑死人了!”

她好歹也是讀到了初中的,高中跟着搞運動,雖然沒繼續學習,但也知道,一頁書不可能看那麼快!

這女學生一頁一頁翻的暢快,還不知道她已經看穿她的真面目了,擺個姿勢,給誰看?

她們這邊的床鋪只有一個年輕男人,不過人家去洗漱吃飯還沒回來呢,這小姑娘就擺這麼一個姿勢,還要不要臉了!

說實話,聽着孕婦指桑罵槐,明顯針對她的話,林微心裡確實有些火氣。不過餘光看着孕婦見她不回應氣得咬牙切齒的臉,她突然就高興起來,嘴角上翹的弧度越發明顯。

她不應戰,這孕婦有力無處使,估計心裡已經慪出血吧?

這孕婦確實氣得要死,看着林微明顯上翹的嘴角,目眥欲裂!

那個小賤人也是這樣!

那個小賤人不管她說什麼,總是斜眼看着她笑,從來不出頭!

她跟丈夫說過多少次,如果他不是當官的,那女學生根本不會看他一眼!再說那女學生也是下鄉返程的,乾淨不幹凈還不知道呢!

可是丈夫從來不信她!從來不信!

這次丈夫調任,她要不是懷孕,根本不會隔了三個月才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