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林澤所料，他和程亮過去的時候，他那兩個同學還在公交站旁邊說話呢，腳邊上就擱着他們的行李背包。
被硬拖拽回去的兩個人，看見飯桌上豐富的，絲毫沒有動過的飯菜，別提多尷尬了。
本來是想着不麻煩別人，也免了占人家口糧的挫事兒，結果不僅麻煩了人家，還讓人家一家人一起等了那麼久。
趕緊道歉。
程曼對他們印象不錯，看着很是聰明正氣的孩子，又想到以後幾個人會在一起留學，臉上帶着笑地給他們夾菜，時不時還說些什麼緩解這倆人的尷尬。
林微偶爾也會說一句話，態度恰到好處，不顯得冷遇，也不會讓人覺得熱情的過分。
這兩個人其實跟林澤說過會吃了飯再過來，只在他們家睡一覺。
只不過林澤了解他們家裡的情況，也知道車的班次，以及可能到達需要的時間，考慮車晚點的可能，那麼倆人就不可能掐點過來。所以他才覺得那個時間去接他們應該是最好的。
這會兒吃完了飯，洗了碗，家裡也都安靜下來，他帶着倆人刷了牙，洗了臉，然後又洗洗腳，跟程曼說了一會兒話，就回房間休息了。
他們住的都是廂房，林澤的房間跟兩個同學的房間是挨着的。
程曼和林志遠，林果和林微住在正房的東西兩個房間。
這會兒關了客廳的門，程曼卻沒有回卧室休息，坐在客廳的椅子上長吁短嘆。
林志遠見狀，安慰了幾聲。
“這一走就是好幾年，我這心裡啊，咋想咋不是滋味。”程曼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唉，你說說，林澤今年二十二歲，要是四五年回來，那都二十六七歲了，找媳婦兒不好找了吧？可咋辦？”
林志遠沒想到她話題一轉跑到這兒，楞了一下，才有些不解道，“二十六七沒啥吧？只要有本事兒不就行了？再說，小唐不也找到咱閨女了嗎？”
他覺着，兒子出國留學，到時候回來，那就是高級知識分子！
國家分配的工作又絕對壞不到哪兒去，估計那個時候上門介紹對象的會有不少。
程曼被林志遠不經意地狠狠噎了一下，無語半晌，起身往卧室走，“休息吧，明兒還得趕早給幾個孩子做飯呢。”
這話對是對，可沒法說下去了！
她說一句，他回一句，還沒覺着自己哪裡不對……
林微躺在裡間，是能聽見兩人說話的，這會兒見她媽的憂傷被她爸給掃清，忍不住笑開了花。
林果翻了個身，繼續睡着。
……
天還沒放亮，程曼就晃了晃身邊躺着的林志遠，輕聲道：“差不多該起來了，你動作輕點兒，別吵着孩子。”
再睡，孩子早飯要趕不上了。
林志遠習慣了早起，這會兒聽見程曼的聲音，點點頭，怕她看不見，又輕輕“嗯”了一聲。
倆人剛打開廚房的門，開了燈，就聽見廂房那兒也有聲音響起。
還沒扭頭去看，就見林澤和他的兩個同學也到了廚房門口。
“叔叔，嬸子，我們來燒火。”
不等林志遠動作，兩個人已經分工明確了。
一個坐在灶台前面準備燒火，另外一個見程曼要洗菜，搶着幹了。
“還早着呢，你們趕緊回去再睡一會兒。”
程曼趕人，“飯做好了，我再喊你們。”
“嬸兒，我們早就醒了，睡好了的。”
“對，我們在學校里，早上也要晨練的。”
見倆人都這麼說，程曼也就只能由着他們去了。
等他們開始吃飯，林微聽到動靜才起來。
吃過飯，程曼和林志遠已經準備送他們去集合地點了。林澤不讓，只讓送到公交車站。
程曼擰不過，又怕耽誤幾個孩子的時間，只能順著兒子的意思來。
“哥，無論如何，保重身體，我們等你回來。”
林微見程曼泣不成聲，林志遠也紅了眼眶，忍着心裡的不舍，笑着道，“到時候你要回來了，記得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
“好。”
林澤認真點點頭，繃著嘴角：“家裡就拜託你了。”
“嗯，你快走吧，別耽誤了集合時間。”
林微原本微弱的不舍，這會兒也變得洶湧，甚至有些決堤的跡象。
她只能在她尚能夠剋制的時間裡，笑着送哥哥林澤離開。
林澤站定，敬着禮，目光一一划過所有送行的人，然後放下，又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他的兩個同學也學着他，同樣敬了個禮，點點頭，然後跟上了林澤。
車子行進，人也漸漸遠離。
程曼捂着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明明給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讓自己要笑着看兒子離開，結果到了最後還是沒忍住。
有心想擦乾淚，笑着目送兒子，誰料眼淚卻越擦越多，怎麼都看不清兒子是怎麼上的車。
看着這樣的程曼，林微也哽咽了。
道理誰都懂，可難受還是會難受。
直到再也看不見車子，程姥姥才轉過身，嘆了口氣說程曼，“別哭了，你一哭，孩子心裡能好受嗎？”
孩子轉身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他臉上滿是淚水。
要分開了，誰又不捨得誰？
可是也沒辦法啊，孩子大了，終歸也要到外面看看的……
有心想多說兩句，可看着程曼水洗過一樣的臉，程姥姥也沒法開口了。
都難受着呢。
幾個人在原地又站了大概十多分鐘，才轉身離開。
程曼確實是心裡不好受，回到家就覺得身上沒力氣，林志遠怕她早上起得早受了涼，讓她量了體溫，見沒什麼事兒才讓她睡下。
林微見程曼睡下，想想時間上可能安排不開，就把自己要交給孫芳的錢包好，交給舅舅程亮，讓他幫忙傳送。
跟林志遠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往學校去。
今天的雖然沒什麼大事兒，但時間安排上也緊張。
她去了學校，得先了解一下提前畢業的規則流程，然後能申請就當天申請，然後再去車隊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輛車，明天幫着裝運汝窯碎瓷片。
估計弄完這些回到大院，也已經是天黑時分了。
得抓緊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