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看着陳燼，有些說不出來話。

她跟他不一樣，她經歷過這段時間，但他沒有。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近乎精準地把接下來五六年的事情給推測出來，或者說，是他的智囊團竟然能達到這樣一個高度，讓她十分吃驚。

雖然，他沒有回答她剛才驚訝之下的問話，但也沒有否認。

“你真的很厲害。”

林微真誠地讚歎了一句。

如果有智囊團，那也是他的功勞。試想一下籠絡住這麼多個聰明人，能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顯然，沒有過人之處，或者沒有讓他們信服的手段，如何能讓他們吐『露』這麼多東西？

“厲害？”

陳燼哼笑一聲，指了指窩在自己懷裡，拽着鑽石袖扣的小人兒，“我要是厲害，這小丫頭能不怕我？瞧瞧，就差上嘴了。”

大約意識到大家在看她，小丫頭抬起頭，衝著大家笑得開心，可那白嫩的手指，卻還是揪着鑽石袖扣不放。

林微笑出聲，“大約是你面對孩子的時候，總是不自覺軟和下來，才讓他們得寸進尺。”

別說拂曉了，就是平案小朋友，也對他的鑽石袖扣好奇不已，不說不放手，但也揪了一會兒又一會兒。

“這個不像玻璃珠子……”高平案小朋友仔細回想着，跟腦子裡的玻璃珠子比對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地說道，“我沒見過玻璃珠子是這樣的。”

爸爸和他平時玩的彈珠，裡面都是有顏『色』的。就是沒有顏『色』的，也跟舅舅袖子上的不一樣。

沒有這樣亮，也沒有這樣閃出那麼好看的顏『色』。

他一開口，頓時吸引了拂曉的注意力。

小丫頭指着自己揪得死死的鑽石袖扣，歡快地跟高平案小朋友分享，告訴他，她也有一顆。

“妹妹很棒。”

至於什麼很棒，那根本就不重要。

林微拿手遮了遮自己的嘴巴，避免笑得太猖狂，嚇到孩子。

這倆小的，就差把他的衣服袖子給扯爛掉了。

陳燼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無語地長嘆一聲，給兩個人解釋他袖子上這亮閃閃的東西是什麼。

等解釋完，小丫頭盯着他瞧，只是懵懂天真的表情，實實在在地告訴了博聞廣識的陳燼，她壓根就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而高平案小朋友直接問了，“舅舅，那也就是說它是石頭了？”

“……算是。”

陳燼沉默了片刻，點頭。

鑽石確實是石頭的一種，這無可厚非。

“可是它為什麼這麼貴？還要買？”

高平案一臉思考地小模樣，也是招人，林微含笑看着，一點都沒有給陳燼解圍的打算。

“因為它好看，打磨出來之後，各個稜角反『射』的光很耀眼，有商業價值。”陳燼瞥了一眼林微，遙遙點了點她，才又回頭跟唯一的外甥，用他能聽得懂的話解釋道，“如果是普通的石頭，打磨出來，它還是石頭。”

說完，怕他繼續發問，他先開了口，“你自己想想，但凡漂亮的石頭，是不是都需要用錢買？”

果然，被反問的高平案愣住了，皺着小眉頭想了好一會兒，直到陳燼放下茶杯，才又繼續道，“舅舅，也不是這麼肯定的。之前爸爸帶我去撿石頭玩，也有好看的石頭，但都沒人看管，也沒有收錢……”

“咳咳！”

陳燼頭有點疼。

若是商人，他可以從商業價值講，若是顧客，他可以從講故事來讓人接納。

但是面對孩子，他真的就實實在在地講了，這就是塊石頭。

可是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多問題？

還不依不饒，打破砂鍋問到底！

陳燼覺得有些招架不住，所以他眯眼威脅地看向林微。

“舅舅？你不舒服嗎？”

高平案一臉認真，“嬸嬸這裡有潤喉的『葯』。叫胖大海。”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那樣一個跟大海沒有關係的東西，要叫胖大海。

可是王『奶』『奶』她們會喝，昨天，他看見她們喝了。

“舅舅沒有不舒服，”陳燼睨着他，“舅舅只是覺得你……”

話太多，太話癆！

“你舅舅覺得他一回來，你不問他過得好不好，吃得飽不飽，睡得怎麼樣，卻一直在關心一顆石頭，他心裡覺得難受。”林微一臉真誠地跟高平案說道，“所以，以後要是遇見你舅舅了，第一天一定要對他噓寒問暖。”

這樣他回答起來，才沒有難度。

說完，林微揶揄地瞧了一要僵硬的陳燼，努力壓下想要爆笑的衝動。

“嗯。”高平案扭頭，看向沉默的陳燼，“舅舅，對不起，我以後一定關心你。”

就像林微剛才提示的一樣，高平案把吃喝住行全部問了一遍兒，直問得陳燼哭笑不得，這才又對着林微，“嬸嬸，什麼是噓寒問暖？”

他猛一問，林微有點怔住。

這個詞兒平時放在嘴邊兒，真要是總結一下，用孩子能聽得懂的話解釋一下，也不是太難，於是她只是斟酌了一會兒，就開了口，“這個噓寒問暖啊，就跟你剛才關心你舅舅一樣。關心別人的生活過得好不好，這就是噓寒問暖。”

咳咳，大概意思就是這樣吧。

“嗯。謝謝嬸嬸。”

高平案自覺得到了噓寒問暖的真諦，於是就開始圍繞着陳燼的生活，儘可能細緻地關心了一遍兒。

陳燼一邊聽着自家外甥的碎碎念，一邊用眼角餘光批判某個想走出客廳的人。

我只是想讓你們舅甥倆好好聊聊！

林微笑笑，比了個口型，腳步一點沒有停下的意思，下一刻就要出了客廳。

“平案！”

陳燼陡然站起來，一手抱着拂曉，一手抱起高平案，看着自家外甥紅了臉，才說道，“舅舅想去院子里看看你之前說的小水池，你給舅舅指路。”

提起這個，不得不說高平案之前放進去的魚。

之前這個小水池裡，還準備養一些金魚的，只是他放進去的魚太兇殘，小金魚就不想了。

如今天冷，那魚都不怎麼浮出水面了。

“嗯，我帶舅舅過去。”高平案來了精神，“舅舅，那小池子里，唐叔叔還幫我放了好看的小石頭。”

“嗯。”

“我想讓唐叔叔在池子里種上蓮藕的。夏天了可以看荷葉，冬天了可以挖蓮藕吃。”

“……你想吃蓮藕？”陳燼挑眉，“我怎麼不記得你喜歡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