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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桓倚在門邊,等着帶長生走。聽見鎮國公夫人的話,心裡咋舌。這梁府的含大奶奶真是了不得,連大嫂這種素來看人極準的人也有走眼的時候。

他心裡越發覺得姜采這丫頭,很不簡單啊。梁奕下半輩子,恐怕要被吃的死死的。

他正心裡幸災樂禍,長生已經拎了小書袋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板着小臉道,“素日里都有侍從和丫頭陪着往學堂去,今日小舅舅為何偏要送我去?莫不是又要拿我當幌子做什麼壞事吧。”

顧桓一個暴栗敲在長生頭上,“有沒有一點對待長輩的尊重心?嗯?舅舅好心好意送你,你竟然惡意揣測我!是不是沒挨過揍?”

長生揉着額頭嗤之以鼻,“有沒有一點對待小輩的愛護之心。舅舅可知道什麼是言傳身教!”

顧桓嘴角一抽,“你真是隨了你娘!”說著,便伸手沒好氣的拉起長生的小手,列着他往前走。“今日是你在逐鹿書院聽的最後一堂課,明日我們便要啟程回京了。”

“為什麼要回京?”長生有些抗拒。

顧桓不瞞他,“聖上急召你大舅舅歸朝,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處,自然是要一同回去的。”

“那我要回寧遠侯府嗎?”長生偏着頭看向顧桓,似乎有些擔憂。

“不回!”顧桓非常的斬釘截鐵。“舅舅會想辦法讓你不姓徐的。”

長生垂了頭。他雖厭惡父親害了母親,可卻從未想過不認祖歸宗。來舅舅家小住,也不過是討厭那個要登堂入室的安慶郡主。

“我娘的牌位需要人祭祀的。”長生聲音小小的,“她入了徐氏宗祠,我不能不姓徐。”

顧桓見長生似乎很是糾結,方覺自己失言。“小小年紀不要心事那麼重,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了,你娘在天之靈看見了自會高興。”

長生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梁府的喪事辦過之後,梁大舅便要上京述職,順便送姜採回家。

一路行官道,雖然路途相對較遠,卻安全許多。直至耳城,梁大舅忽而收到急報要連夜進京。姜采不便隨行,便獨自留在驛站。

梁大舅臨行前,頗為擔憂。不論如何,姜采都是他的互官符。只有送姜採去英國府拜會才不會顯得突兀。

姜采見梁大舅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他是心中有所擔憂。笑道,“舅舅只管去就是了,這驛站也可以多住兩日不是?我等舅舅辦完了公正差事回來接我。”

梁大舅心下稍安,卻也生了幾分愧疚。“這裡雖然離京城及近,卻不必京城治安。這是官府驛站,等閑人等不得入內的。你莫要亂跑,等舅舅回來接你。”

“是,舅舅且請放心去便是。”姜采起身行了一禮,送了梁大舅出門。

此時已是黃昏,到了盛夏已過,晚風已有了涼意。姜采安頓好了子明,留人守着,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碧絲早就打好水,投好了帕子,候着姜采。見她進門,忙遞了帕子給姜采,“舟車勞頓,姑娘今日早些安置吧。”

姜采也甚覺疲乏,坐下由碧柳服侍着卸妝,洗漱。用過一碗銀耳羹後,便躺下準備睡了。

隱隱約約中,似乎聽到碧柳和碧絲在小聲交談,漸漸的便覺得頭有些暈暈沉沉。

不知睡了多久,姜采只覺的一陣口渴。想着喚碧柳來倒杯茶喝,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眼皮似乎很沉,要費很大的力氣方才能睜開。頭疼的厲害,彷彿有千萬支針在扎一般。

這一夜原本無夢,該睡的極好才是。

姜采揉着疼痛的太陽穴坐了起來,伸手掀開了床幔,閉着眼睛將雙腿放在了地上。原本以為會踩進洋毯織錦的繡鞋里,可卻似乎踩到了一個又軟又硬還會動的東西。姜采驚訝的睜開雙眼,見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鬟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錯愕的看着姜采。

這是誰?這是哪兒?

姜采心下狐疑,卻未見驚慌。目光自小姑娘身上移開,四下瞧了瞧屋子,才發現這並非自己昨夜所住的驛站。

很明顯,屋內的設置奢華了許多。清一色的紫檀木傢具,身下的被褥也都是上等的蠶絲面料。牆角立着的博古架上,放了許多前朝珍貴擺件。

姜採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小姑娘身上。語氣溫和,“我口渴的厲害,倒杯茶給我。”

小姑娘圓圓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驚訝。想要開口問什麼,卻忍住了,點頭轉身自一旁八仙桌上擺放的汝窯繪花鳥魚蟲茶壺內倒了一碗茶,端來給姜采。“姑娘,請用茶。”

姜采接過來,水是溫的。可見是才倒了不久。姜采點頭,將一整碗一飲而盡。這才覺得頭腦清醒了些,口乾舌燥的感覺也清退了不少。她將手中的茶碗重新又遞迴給小女孩,仍舊是那副和氣的樣子。“你家主人在哪兒?”

小女孩覺得這套路實在陌生,自己想了一晚上,還怎麼告訴這位好看的姑娘眼下的情況。反反覆復推敲了很多遍。

她想象中姜采會很驚慌,問這是哪裡。她也想了很多遍該怎麼說。可姜采醒來以後沒有任何驚慌,開口就問她主人在哪兒,這真是有點讓人措手不及啊。

姜采見她愣着,又微微提高了聲音問道,“你家主人在哪兒?”

小姑娘感覺到聲音中的冷意,有些戰戰兢兢的回道,“我家主子眼下還未歸府。臨行前吩咐奴婢,姑娘醒來以後照顧姑娘。您有什麼要求只管跟奴婢說,奴婢替您去辦。”

姜采微微蹙了眉,能隨意出府,該是個男子。派個小丫頭來看着自己,顯然是篤定了自己出不去,翻不出什麼風浪。

對方和自己的實力,應該是很懸殊的。

姜采微微點了點頭,“這是哪裡?”

小姑娘眼珠轉了轉,“這是秀園。”

“我是問,位置。哪個城,哪條街。”姜采又問。

小姑娘也是很機靈,搖了搖頭。“奴婢自幼生在府上,長在府上,只知這院子叫秀園,並不知外面的世界。”

呵呵……姜采看着她,目光微微收緊,有些氣勢逼人。

那小姑娘被嚇的縮了縮脖子,安靜的站在一旁,避開姜採的目光,不敢看她。

“你叫什麼名字?”姜采又問。

“奴婢阿蓮娜。”

阿蓮娜,竟是西域人的名字?眼下與中原有瓜葛的是哪?

變成姜采以後,她已經太久不關心朝政了。每日里都糾纏在內宅的爾虞我詐之中,以至於當自己陷入險境的時候不能通過既定信息推測出自的處境。

姜采揉了揉眉心,又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阿蓮娜不假思索,“奴婢今年剛滿十一歲。”

姜采點了點頭,“你家主人只派了你一個人來伺候我么?我的婢女和媽媽呢?”

阿蓮娜搖頭,“奴婢不知姑娘身邊的媽媽和姐姐們都在何處,少主只吩咐了奴婢一人在屋裡伺候姑娘。還有幾位姐姐在外間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