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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些小雨,臨小川依舊來到自己妹妹的墓前。濕漉漉的石碑表面,靠近地表的半尺來高長了些青苔,他這次帶來一些備用的毛巾,把青苔從石碑表面給擦去,然後除盡石縫裡的雜草。

他在自己屁股下面也抹乾一塊地兒,然後靜靜然坐下來,少了往日那些天翻地覆的觸動,而多了一些細水流長的感慨。

自從半年前妹妹被埋在這裡後,每次只要臨小川一想妹妹,想的厲害,就會發瘋似的跑來這裡。

最開始是一坐就坐兩三天,到後來也還是會整日整日坐這裡一動不動。

兩個星期前,新的人生路展現在臨小川眼前,臨小川不得不邁上步子踏上征途,往日的行程,也就最後演變成這一個星期來這麼一回。

如果硬要說,今天坐在這裡的臨小川,和往日有什麼不同的話。

往日的臨小川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不舍,那份牽掛,那份不願意接受現實的自我麻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留戀此處。

而今天的臨小川卻體會到了一種別樣的感受,或許這是上一次父親的坦誠在他的心靈里所產生的細微變化吧,臨小川此刻更多的是感覺到妹妹的孤寂。她這麼一個可心的孩子,以後的漫長歲月都要一個人在這裡無止境地躺着,做哥哥的一想到這裡,就覺得於心不忍,他不得不一有時間就過來陪自己的妹妹。

天空中的雨水似有似無滴滴落落,天空陰暗地像是一個玻璃球,而臨小川覺得自己就是這個玻璃球裡面的小人兒,彷彿正擺在某個熙熙攘攘的街道的櫥櫃裡面,來來往往的人群路過此處,瞟一眼玻璃球裡面的雨的世界,然後看見這個單薄的人兒,撐着一把大大的灰色雨傘,坐在墓邊。

至於是誰的墓,由於石碑在玻璃球的面前太過渺小,路過的行人很難理解這個男生坐在這裡在幹什麼。

那一天,臨小川坐在雨的世界下,直到天色漸漸昏暗下去,他才終於不舍地離開了,又重新打的士,返回了學校的宿舍。

星期一的一上午,第二節課下課後,前往教師辦公室抱作業本的學習委員,就帶着昨天剛考完的本班成績表返回了教室。

成績表被一張透明膠帶給貼在教室後黑板的正中間,然後就裡三層外三層,群雄匯聚般,全班同學都圍了過去。

楊紫霞好不容易從人堆裡面鑽了出來,臉上帶着愉悅的表情回到了座位上,看來她的成績達到了她預想的高度。

“珊兒,你考的好好!全班三十四名!”

彭珊一聽見這個數據,滿臉露出幸福的笑容,激動地兩個拳頭握得緊緊地,還不停地垂着桌子。

“有沒有看見我的成績!”沈夢雯也期待似的詢問先頭部隊部長楊紫霞。

然而楊紫霞很淡定、很自然地說,“你就不用看啦!肯定前二十!沒錯的!”

沈夢雯從別人口中聽見自己的成績被確定在前二十的範圍,心裡樂滋滋的,臉上兩個小小的酒窩又明顯的露了出來。

就在楊紫霞先期返回自己的座位後,彭雪松也好不容易從人堆中也鑽了出來,楊紫霞一看見班長,又有說不完的話起頭。

“班長!原來你這麼厲害啊!你是臨小川的好兄弟,我還以為你和他也就差不多呢!”

聽到有人在背後對自己放暗箭,臨小川立馬面帶凶容地回過頭來,目光中帶有殺氣般看着楊紫霞,其實他只不過在假裝自己很在意。

“沒有啦!你長這麼帥,成績稍微差一點也沒關係啦!”楊紫霞看着臨小川怒目瞪着自己,於是急忙圓場子,又是拍臨小川的肩,又是摸臨小川的腦袋,彷彿彼此是親兄弟,不用介意這些似的。

臨小川看着楊紫霞在那裡挽回局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過去了。藉著這個空當,他回過腦袋時也有機會看兩眼彭珊。她很開心,很快樂,很幸福,既然如此,這也就足夠了。

彭雪松雖然成績考得很不錯,可是他返回座位坐下時,卻顯得有些手足沉重。他也輕輕拍了拍臨小川的肩膀,並沒有拿他的成績多說什麼,那身體語言彷彿像在安慰他似的:再接再厲,下次爭取考好一點吧。

至於班長、楊紫霞、臨小川的成績到底是多少?

班長全班第八名,楊紫霞也在第四十五名,而臨小川則只有第七十名,也就是說,臨小川全班倒數第十。

叮鈴鈴,上課的鈴聲響起,班主任范老師懷裡揣着教學用書,臉上硬的像黃銅鍛造的似的,一步一步像機械大腿一樣邁上講台。

“啊......想必!大家已經看到自己的摸底考試成績了!”范老師推了推鼻子上夾着的眼鏡。

“你們大概也知道,自己在全班和全年級的名次!”

“啊......就這個成績我簡單說幾句!”

“首先,頂尖水平,我們班並不比別班差。全年級第一、第五、第八、第十名都在我們班,全年級前十,我們班佔了四個,可以說成績很不錯。”

“但是,中間力量卻非常薄弱。全年級前一百名,我們班只有二十一個人!二十一個!這是一個非常小的數字!如果去除前十的四個,也就是說,從第十一到第一百名中間,我們班只有十七個人!”

“啊......往年我帶的班,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一般情況下,至少也得三十個左右!最多的四十多個的情況都有!”

“像這樣只有一二十個人的狀況!我搞不懂!不知道你們自己懂不懂!哪裡出了問題,自己迅速找出來解決掉。如果以後還是只有這個樣子,那我們別搞實驗班了,我們拆成普通班算了,搞了也沒意義!”

“啊......”范老師此時把目光盯向自己本班的成績表,看着白紙上自己用黑字統計的數據,沉思着彷彿難以說出口來,“我教書粗略算來也有二十年的樣子。”

范老師還沒有把頭抬起來,他的話語里,明顯有故作驚訝的口氣存在,“二十年!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數據!”

“有趣!有趣!”范老師那反諷的口氣,讓全班學生都略微背後冒着冷汗,“全年級倒數五十名裡面,我們班既然有十個人!”

“我教這麼多年書,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雙數!”范老師突然把講台上的書拿起來,然後猛地拍在枯藤編製的講桌上,講桌都顯得有些難以承受,全身泵出一層汗粉,飄揚在四周的空氣中。

“我真想把這十個人一個一個叫起來讓大家看看都是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進來實驗班幹嘛的!你們想玩的、想混的別進實驗班啊!即使你們進了實驗班,玩不開也混不開。你們難受!我也覺得難受啊!”

說這句話時,范老師的目光橫掃整塊大陸,然後像衛星定位般,看了兩眼臨小川。

范老師只要語氣一嚴重,超過一個“啊”字所能承受的範圍,那麼這個語氣助詞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哎......”范老師火山爆發完後,略顯無奈的又重新回到自己應該站立的位置,嘆了口氣,彷彿黃花菜已涼。

“多說無益......”范老師翻開教學用書。

“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