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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妹妹”,既然喜歡別人超過喜歡自己,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事情,也是臨小川無法想象的事情。

儘管臨小川在自己的心中暗示了自己千萬遍,這個女生只是長得很像自己的妹妹而已,無論從性格還是其他任何方面來看,她都絕對不會是自己的親妹妹。

然而那天下午之後,他就像夏天忽而飄來的雷陣雨一般,在自己的座位上悶頭悶腦誰都不理了。

當天晚上,臨小川就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中,他又回到了那棟冷冰冰的鋼筋水泥建築,然而也是因為在夢中,記憶的交叉讓夢境變得有些離奇。

雖然是自己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家,但是,新的教室班級卻嵌在了二樓。

臨小川不斷聽着妹妹在呼喚自己。

“哥哥!”

“哥哥!”

臨小川瘋也似的在家裡的任何角落尋找,一會兒出現在自己的卧室,一會兒又出現在教室的空蕩蕩的桌椅之間。

“你在哪?”

“你快出來?”

臨小川越是見不到妹妹的面,心裡就越是着急。他掀倒了客廳里的沙發,扯掉了卧室里的櫃門,可是無論如何,他總是只能聽見妹妹的聲音,就迴響在自己的身邊,近在咫尺,而又不肯出來見他。

“哥哥!”

“哥哥!”

“你快出來吧,不要再躲起來了,你到底在哪裡?”

“哥哥!”

“會有天使替我愛你!”隨着最後一句話音剛落,臨小川在夢中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妹妹其實已經死了。隨着突如其來死亡恐懼的衝擊,臨小川在自己的床鋪上驚得全身顫慄了一遍,於是睜開眼,天已經亮了。

滿額頭的汗珠浸濕了他的髮際,臨小川微微抬起頭,就看見過道里有人已經起床在來回走動。

這時,彭雪松也注意到臨小川床上的動靜,看見他歪着一個腦袋探出床來,一臉疲倦,一臉疑容。

雪松向著他豎起食指,靠近嘴邊,打着一個“噓”號。

這時候,其他同學都還安安靜靜在睡夢中呢,雖然只是左右十分鐘的事情,但是能多在床上待一分鐘,彷彿整個世界都將會因此而變得與眾不同。

於是,臨小川又收回頭,在床上舒舒服服躺好。睡在上鋪的他,兩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不時,從洗漱間,傳出來雪松刷牙的滋滋聲,和水龍頭嘩啦啦流水的歡快音響。

就只是一兩分鐘,夢中的場景已經差不多全退了場,現在臨小川還能記住的,已經寥寥無幾。

他還在拚命地回想夢中的場景,然而,於他能夠還記起的,就只有那一聲聲,彷彿是從天國里傳來的呼喚。

“今天不去送酸奶了?”彭雪松已經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準備離開宿舍,趕着去給班級開門。

送酸奶?這個念頭只是向一輛不停站的火車,唰的一下,就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臨小川沒有張口說話,他今天不想早起去送酸奶,他也不想把自己那份朦朦朧朧的原因說出來。

所以他只是假裝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彷彿又睡過去了一般。

雪松也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停下來繼續追問,見小川又睡過去了,於是輕輕合上門,就離開了宿舍。

臨小川也是沒有意識到,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自己真的又睡過去了。他只是覺得思緒有那麼一會兒暫停不動了,彷彿時間在這裡停止一般。一秒鐘後,他聽見寢室長每天早上,像是公雞打鳴般的高聲一吼:

“起床啦!”

臨小川又猛地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又睡著了。

沒有收到酸奶?無論是同桌也好,還是楊紫霞也罷,彷彿自己的生活節奏,被誰給突然打斷了似的,早上不停地用眼神撇着臨小川那張清爽卻有些消瘦的臉。

空蕩蕩的水杯,一個一個靜靜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整個上午都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像一位位怨婦,盼望着出征在外的丈夫。

臨小川只是認認真真聽着講,埋頭像一位標準的實驗班學生一樣,趕着作業。

甚至他連頭都沒有回過去一次,以往他總是有很多理由,借鉛筆啦,借透明膠啦,請教題目怎麼做啦。這個時候,還得雪松親自出馬,招呼着小川。

“中午一起吃飯?”趁着第二節課的超長課餘時間,雪松拍了拍臨小川的背,目的是要把他的視線給轉到後方來。

彭珊甚至也抬起了頭,雖然只是匆匆看了臨小川一眼,好像她也注意到臨小川和以往有些不對勁似的。當然,就只是看了一眼,就又迅速埋頭寫作業了。

“哪天中午你不是和我一起吃的飯?”臨小川平平靜靜的語氣中,依舊還殘留着些許自然的氣息。

“我的意思是,你知道食堂二樓今天開張了吧,聽說要比一樓窗口的飯菜好吃很多。”

“哦!去就是了!”臨小川說著就要回過頭去。可是還是被雪松拉着他的肩膀。

“你幹嘛!”

“你今天有點奇怪!”雪松盯着臨小川的眼睛不放。

這時,臨小川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那眼神既睏倦,又乏力。

“昨晚做了個噩夢!嚇着了!”臨小川原打算只是開個玩笑,應付過去就算了。

“切!”隨着臨小川的話音剛落。四四方方,像是包圍圈周圍響起了槍聲似的,每個人都彷彿鬆了一口氣般,表達了自己的些許不滿。

臨小川的同桌,原本還僵着的右手,聽着臨小川和雪松的談話,一下子就鬆弛了。

楊紫霞那兔子一般的耳朵,剛剛還豎的老直,現在也愜意般的塌了下去。

彭珊看似在一筆一划的寫作業,可是雪松和臨小川的談話,一個字也沒有逃過她的耳朵。聽見這前桌的男生,如此沮喪的原因,只是因為晚上做了一個噩夢。

“切”彷彿是她帶頭似的,那語調,那又驟然升起來的,帶些調侃,帶些沒有惡意的輕蔑,那只用身體語言表達出來的意思:

這也有必要不開心一個上午?多大點兒事,還以為你在哪裡受到了什麼莫大的挫折似的,害我白白提心弔膽一場。

臨小川也是聽見了這一小聲的共鳴,他四下看了兩眼,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同桌依舊做題做的超快。前面的楊紫霞,也拿起自己的印花瓷杯,起身去接水。

臨小川又默默低下頭去,寫起他的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