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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走着,便走到了白水村的市集上,這會兒市集正熱鬧着,各色的攤販都賣着自家的產物,有手工縫製的衣物履襪,有自家地里種的時令蔬菜,還有哄小娃子玩的泥巴糖球。

大奴日常也很少來市集,一般要用的東西,白氏都能自己做,白氏屋後還有一片自挖自耕的菜地,旁邊還有牲畜圈,不必來市集花錢買,大奴瞧着那頭有個賣農具鋤刀的攤子,便走了過去,攤主張福慶笑着招呼:“這是大奴吧,二奴咋樣了?”

村裡人都知道二奴從山下摔下來到現在還沒醒,大奴笑着回答:“還行,就是沒醒。”沒醒也叫還行,大約只有大奴能這麼回答了。

張福慶笑道:“今兒是想買些什麼,我這會兒什麼都有,斧子,鋤頭,刀把,牛鞭子,你自個兒瞧。”

大奴彎下了腰,在攤頭上翻了一下,翻到一根不知什麼皮做的短鞭子,顯得有些陳舊,問道:“這什麼皮?”

“豬皮,價錢便宜,你要好的,這邊還有,看看。”

張福慶把另外幾條鞭子遞到她手上,大奴接過來一根根看了看,發現一條啞黃色,皮質還算上層的鞭子,放開一瞧,有五尺左右長,張福慶瞧她對這條鞭子有些興趣,便說道:“這是鹿皮鞭,昨兒個才進過來的,好用着呢,就是不能太用力抽,不然疼。”

大奴挑眼看他,“很疼?”

張福慶指着那鹿皮鞭上根根荊棘一樣的刺頭,說:“瞧瞧這個,都是骨刺,怎麼能不疼?”

大奴站起來,忽然手底一揚一顫,整條鞭子如波浪翻卷一般,“噼啊”地一聲翻起了地上無數塵土,嚇得周遭路過的村民瑟然一抖,匆忙躲開,大奴細細瞧那地上被鞭斥過的痕迹,果然有絲絲的裂痕被划了開來,她眼底生笑,問張福慶:“多少錢,我要了?”

張福慶忙笑道:“不貴,十貫。”其實不要十貫,只是他瞧大奴這般爽快,便報個足有兩倍的數字,趁機敲個竹杠也好的。

大奴掏出十貫來扔給他,無所謂,反正她現在手上也不缺錢,懶得跟他討價還價了。

拿了鹿皮鞭回家,正好吃飯,大奴進屋先去瞧了一眼二奴,二奴就像沉入長眠的夢鄉一般,睡得既靜且閑,白氏端了飯菜進來,不無憂慮地說道:“這都睡六天了,如何是好啊?”

大奴過了來吃飯,“沒什麼大事,我帶二奴到城裡去看看大夫,興許就能給治醒了。”

白氏聽着大奴認真說要去城裡,心中又是一陣擔憂,問她:“城裡?你一個女娃家家的,怎麼帶二奴去城裡,咱們白水村離城可遠着呢,你咋去?”

大奴低頭吃着飯,漫不經心地說:“咱們家不是有輛板車嗎,我拉着二奴去,總歸能走進城裡的。”

白氏放下筷子,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奴啊,你自打出生起就沒出過這村子,知道這去城裡的路怎麼走嗎?現在又是兵荒馬亂,萬一路上碰上個強盜馬賊,你可叫娘怎麼辦好?”

大奴笑道:“娘就是愛瞎操心,我就一路走一路問,還怕找不着路不成?我又身無長物的,強盜馬賊能搶我什麼呀,沒事的,放心吧,娘。”

白氏哀然一嘆,“你一定要去,娘也阻止不了你,好歹娘給你去問問,這到城裡的路該怎麼走。”

到了第二天,白氏從後屋把那輛長年不用的板車給拖了出來,上面積了厚厚的塵土,大奴便用水整個地沖洗了一下,又在日頭底下曝晒了一個時辰,在車上墊了些軟草堆,免得這一路上擱得二奴身子骨散了架。

大奴這邊剛把車子在日頭下曬上,白氏就匆匆忙忙從外頭趕了回來,大奴流了一頭的汗,拿衣袖去抹了抹臉,便聽白氏喊着:“出大事了,大奴。”

大奴轉過身來,“出什麼事了,娘?”

白氏喘着氣說:“那原,原勝家的帶人鬧到錢安康家裡去了,據說兩邊現在正打得緊呢。”

大奴目光流轉,盈盈一笑,“他們要打,讓他們打去唄,又礙不着咱們什麼事。”

白氏跌腳道:“哎喲喂,大奴,你咋還不知道,這原勝就是為的你去打的人家,現在這原勝家正要來拿你問罪哩,你這邊收拾好了沒有,收拾好了趕緊走,越快越好。”

昨兒個還勸着她不要走,今兒要急催催地趕她走,大奴覺得好笑,“這車才剛洗過,還濕着呢,怎麼走,他們要來就來好了,也不是我叫張原勝去打的人家,躲什麼。”

白氏懊惱罵咧:“這個女娃,怎地不聽話起來了,這要被他們抓到,管你有理沒理,還不先打一頓嗎,聽娘的話,快走。”

大奴還沒走出一步,原勝爹就領了一夥十幾個村民找上門來了,見着大奴,面色一沉,大聲命令:“抓住她!”

大奴冷唇勾起,看見幾個村民從後邊奪步而出,朝她大步跨來,手伸到背後一提,手握皮鞭,揚臂的同時將四指倏地一展,那骨刺鞭條便如長蛇騰躍一般拋灑出去,掠出層層飛土,直撲一個村民的面門,村民來不及反應,被鞭尾一擊而中,半張臉便血肉模糊,大奴冷眼掃向另一個村民,握柄的手一頓又一挑,鞭條向村民橫飛過去,村民一聲驚呼,只覺臉上肌肉被撕裂一般,捂着臉不斷痛叫。

原勝爹大驚失色,他想不到這大奴竟有這等本事,能當面把他的兩個村民劈得皮開肉綻,自己不覺先退了一步。

“你膽子不小啊,大奴,巫師說得真不錯,你就是個禍根,居然敢殺起人來了。”

大奴冷笑,“我不過給點教訓而已,殺人還不至於,不過要是被逼急了,殺人也是有的。”

原勝爹面色陰沉,“你要威脅我?”

大奴努把頭,“叫他們走,有什麼話,你自己來跟我說。”

站在原勝爹身旁的幾個村民早就嚇得兩腿哆嗦,他們可不想上去吃上大奴手裡的鞭子,此刻聽得大奴這般說,也不管原勝爹,紛紛逃散了,原勝爹氣急敗壞,叫道:“回來,你們這些沒出息的!”

大奴步步邁進,周圍的氣息仿如一座山似地壓過來,壓得原勝爹不得不步步後退,“你別過來,站着別動。”

大奴握鞭的手剛一提,原勝爹就趕緊拿手臂先遮了臉,等了片刻,不聞動靜,方才小心翼翼地挪下手來,只見大奴眸光流瑩,一雙勾人心魄的狐眼笑得生花燦爛,把手裡的鞭子收好塞回了後腰帶,“你來找我幹什麼,說吧?”

原勝爹勉強穩住了心神,卻依舊結着舌,“我,我來問你,為什麼勾,勾引我們家原勝,讓他到處惹事生非。”

大奴睨眼挑向原勝爹,一道利光從中射出,“我勾引他?我還要問問你,為什麼讓他老是來糾纏我,先把自家兒子管好了,再來問我。”

原勝爹自知理屈,原勝五年前就嚷着要娶大奴,這五年他都沒把兒子給拉回來,倒在這會兒要明楣正娶了,才來責問她的過錯,原勝爹無言以對地拿手點了點她,“行,你行,咱們走着瞧。”

白氏驚魂未定,拍着胸脯說:“大奴,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嚇死娘了。”

大奴安慰地拍了拍白氏的胳膊,“沒事娘,我走了以後,只怕他們會來為難你,你就先拿我給你的兩百貫養活自己,你不求着他們,他們也拿你沒轍,回頭我來接你。”

兩百貫夠白氏一個人用上好幾年了,只要大奴在一年內能把白氏接出去,大約也就沒有問題了。

白氏跟着大奴回進了屋,“我剛才給你打聽過了,離咱們白水村最近的城是揚州城,也有兩百多里路了,你這麼走着去,不是要走上十天半個月了嗎?”

大奴說:“娘你別操心,我有法子應付,明兒一早我就動身,要是張原勝問起,就照實說,說我給二奴進城找大夫了。”讓他再等等吧,最好再等上一年直到她把自個兒娘接出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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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村裡的故事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