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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走出去,見是村裡媒婆錢氏,那整日里樂呵呵的笑臉,一見便讓人覺得添了不少喜氣,白氏覺得訝異,這錢氏媒婆怎地跑到她家裡頭來了?

白氏笑着迎門,“是錢嬸子,快進來坐,天熱,歇歇涼。”

大奴遞上一杯涼水,目光往錢氏媒婆身上微微一轉,對白氏說:“娘,我去把茶整一整,你們慢慢聊。”

大奴走出門去,白氏笑道:“錢嬸子今兒來可有要緊事?”

錢婆子笑得滿屋生風,“瞧白家嫂子說的,我一個媒婆子,自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閨女該是大奴吧?”

“她是大奴。”

錢婆子的眼睛滴溜溜地不斷朝屋外去瞅大奴,“大奴是越長越俏了,上回見時,覺着還是個丫頭,這會兒看着,真是個好姑娘咧。”

白氏暗暗生疑,“錢嬸子是來說親的?”

錢婆子笑說:“可不是,你家大奴好福氣咧,叫安康那郎娃子給看上了,特別叫婆子我來納個親,看白嫂子是個什麼意思?”

白氏疑惑道:“安康?錢嬸子說是錢家的那個安康?”

“這姓錢的還是哪個叫安康的?他們家好,大奴嫁過去了,不愁吃穿,……”

白氏面色沉下來,她連張原勝都不肯叫大奴嫁的,怎麼可能讓大奴再去嫁個姓錢的呢?

“不瞞嬸子,我也盼着這閨女能嫁個好人,張家大郎是個好女婿,我已經給大奴定下來了,就麻煩錢嬸子回去說一聲,這事兒成不了。”

錢婆子聞言不覺一愣,“張家大郎?我沒聽說這張大郎已經請婆子說了大奴的親啊。”

說到此間,外頭又一個婆子的聲音響起:“怎麼沒有,我這不來了嗎?”

白氏撇頭見是張氏媒婆,面上一喜,“瞧,這不來了嗎?”

錢婆子的臉黑了下來,這沒眼力價兒的,給個一窮二白的張大郎來說親,這不是故意踩他們錢氏的臉嗎?

張婆子笑着進屋,對錢婆子說:“真對不住哇,錢婆,這事我一早就跟白嫂子說好了,今兒啊,就是來對八字的。”

錢婆子“哼”了一聲沒答話。

白氏給張婆子讓座,喜笑顏開說:“張嬸子,你等會呢,我去把大奴的生辰八字給你拿來。”

張婆子挑釁地笑瞅着錢婆子,“要說這大奴長得也忒好了些,要不怎地,白嫂子家的門檻都要踩斷了呢?錢婆也別急,娶不着大奴,不還有二奴呢嗎,等二奴醒了,再來給她提個親不是好?”

白氏從裡屋出來,聽了這話,反駁了說:“二奴娃前兒受了傷,還不知道啥時候能醒呢,即便醒了,也怕配不起錢氏那家子的,錢嬸子還是幫我回了的好。”

錢婆子“噌”地站起來,不由罵道:“好你的白氏,別給臉不要臉,安康家能看上你家大奴,是她的福份,你今兒要是把大奴嫁了他張大郎,以後有的是苦頭吃。”

白氏本不就悅這錢氏婆子來提親,眼下又說出這種要脅的話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邊轟着錢婆子出去一邊說:“我們本本分分過日子,沒招誰惹誰,怎麼就沒好日子過了,你走,我們這邊不歡迎你,趕緊走。”

錢婆子被白氏推搡着出了屋門,氣得跺腳道:“這真瞎了眼的,往後就是拿轎子抬我來,我也不來。”

錢婆子罵罵咧咧地離開,正在門前平地旁整理架子上竹籃里的茶芽的大奴轉頭瞥一眼過去,唇角微翹,一個是纏着來娶她的,一個是被誘來娶她的,還有一個是被騙來娶她的,花落誰家,慢慢拆招吧。

張婆子從屋裡出來,手裡頭拿着大奴的生辰入字,見了張大郎說:“走,大郎,咱們回去對對你倆的生辰,若是合上了,就讓你爹聘禮來。”

張大郎一心想着要娶二奴,便早早地把二奴的生辰要了來,哪裡還需要對八字。

“不必對了,早對過了,回頭我就叫爹給送聘禮來。”

白氏愕然,“你倆啥時候對過了,我咋不知道呢?”

張大郎不好意思地說:“先前就問二奴妹子要來的,大奴和二奴這不同一天嗎?”

白氏猜是張大郎急着要娶媳婦,便忍不住呵呵地笑,“成,大郎,那就讓你爹趕緊送聘禮來,把這親事給定了。”

夜裡,大奴睡在二奴身側,一輪月光從窗隙縫裡照進來,正好照在坑的這側,大奴翻個身,清晰地看見二奴睡着的安詳的側臉,唇邊似乎還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無論是大奴還是二奴,自記事以來,一直都很乖巧,看到二奴美麗無端的睡容,她想二奴醒來了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大奴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有些微微地發燒,起了身來,擠了一塊半乾濕布貼在她的額頭,倚着她安然睡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時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把白氏和大奴驚醒了,白氏急着起身,被大奴按了下來,“娘,你睡着,我去瞧一眼。”

開了門來,竟是張大郎的娘,她滿臉焦慮地拽着大奴,“大奴哎,你有沒有瞧見俺家大郎啊,昨兒個一夜他都沒回來。”

白氏這時候也起身走到了門口,一聽張大郎徹夜未歸,也覺得奇怪,張大郎是個孝順的娃,再大的事兒也不至於一夜不歸連個招呼都不打,“可是出了啥事,嫂子?”

大郎娘說:“昨兒個一回來就說要去買聘禮及早娶大奴過門兒,可這人一出去就沒見回來,我跟他爹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找着,實在沒辦法,才過來問問白嫂子你們。”

大奴搖了搖頭,說:“我沒瞧見大郎哥,興許有事耽擱了,一會兒能回來。”

白氏這頭鎖了門,和大奴跟着大郎娘他家裡去等着,若是再等不着他回來,就得找村頭子解決去了,大奴倒覺得沒有必要,這十八二十的大男人還能在一個小村子裡人間蒸發了嗎,遲早會回來的。

大約到了辰時,村裡各家各戶都下地去了,他們才瞧見幾個村小伙兒架着張大郎走回來,大郎爹娘急急忙忙地趕出去,問着咋回事,村小伙兒說在一塊地頭邊上瞧見大郎倒在那兒,見傷得不輕,就給抬了回來。

張大郎昨兒半夜被人揍了,而且揍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大郎娘一下嚎開了嗓子,把周邊幾家村戶都給引了來。

“哎喲,這是造的什麼孽呀,好好的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這日子往後還怎麼過呀?”

大郎爹勸着大郎娘,把她扶進了裡屋歇着,也不叫村戶們過來看笑話,畢竟自家兒子被人打成傷殘,總不是件值得宣揚的事。

白氏擔憂着說道:“大郎平日也不在外頭鬧事,怎麼會遭人打呢,這到底是哪家娃這麼心狠手辣,把大郎打成這樣?”

大奴說著沒事,一面先叫白氏回屋,一面去找了張乜道來,給大郎治治傷,大郎爹說要去找村頭子,大奴沒讓去,說這事不必驚動他,回頭就能把這打人的賊徒給揪出來,讓他好好賠一賠。

回到自家屋前,那錢氏媒婆子又來了,還提來了好幾盒子的聘禮,正和白氏在屋裡頭吵着,外面站了好些看熱鬧的村婦,對着白氏屋指指點點,說這白氏的倆丫頭生就了一副狐媚樣兒,盡給村裡遭惹麻煩,那原勝家的為著要娶大奴,家裡頭日日不得安寧,這會兒又引來錢氏那邊的,萬一鬧得不好,可就要出大事了。

大奴聽着這些閑言碎語,嘴角微微一勾,向這群閑在自家門頭碎嘴的村民掠去了一道冷冽的目光,村婦們各自寒顫,閃着眼逃離開去了。

大奴走進屋,正聽着白氏和錢婆子吵得不可開交,白氏抓起那些禮盒子統統給扔到了屋子外,說:“不稀罕他們家的,走!”

錢婆子說:“走就走,要不是看着他們家給的禮重,我才不來哩。”

大奴把白氏扔到屋外的禮盒都給撿了回去,攔着要走的錢婆子,把東西還到她手裡,“錢婆,真是對不住,今兒個一早,原勝家也送了禮來,你知道,原勝家跟咱家有約,待我及笄,我便要嫁過去,不是我們不識抬舉,實在是原勝家逼得緊,你瞧,昨兒個張大郎才來提的親,夜裡就被打了,我實在是不敢連累了你們錢氏,麻煩轉告一聲,實在對不住。”

錢婆子也不知道張大郎究竟是給誰打的,此刻聽大奴這麼一說,恍然過來,“成,你們不接就不接,我回去跟安康家的說一聲,看他們怎麼說吧。”

錢婆子走了,白氏卻是有些莫明,“大奴,你剛說什麼哩,早上原勝家的哪裡有送什麼禮來。”

大奴漠聲道:“瞎說的。”

“瞎說?為啥要瞎說?”